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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仙药蚀骨

女色蚀骨,补药虚气。

天王府的嫔妃们,为争宠讨欢,每日花样百出,把洪秀全侍奉得如坠瑶池,同时也掏空了他的三魂七魄。

后宫春色换了几回,唯有霓儿受宠绵长,暗香不落枝头。

只因她既能让洪秀全欲仙欲死,又能用一盅秘制的汤唤他春回大地。

对霓儿来说,这人世已令她失去信心,能得一时之欢,便是大赚了。

在入天王府之前,霓儿与韦昌辉暗通款曲,结下默契,其实那时只是委曲求全,为的是安然进宫。

后来,她亲见历经千辛万苦选进宫中的姐妹们,一个个或悄然消失,或当众受刑,或在夜里被洪秀全虐得鬼哭狼嚎。她的心便冷了,硬了。

她现时虽有让洪秀全宠她怜她的本事,但山外有山,随着新人换旧人,早晚会有比她更出色的年轻女子把自己踩下去。

她的下场不会比那些早成孤魂野鬼的姐妹好。

当韦昌辉终于寻到机会,托天王府内廷医官捎来一种“仙药”后,她毫不犹豫地决定与北王结盟。

洪秀全靠装神弄鬼俘获人心,以“天父”之名立国,但自封天王后,不思进取,只管纵情享受,仍以“神”的面孔发号施令。

外人或许不知他的底细,霓儿日日人侍寝,岂能不知。她对洪秀全“神圣”外衣下的虚弱看得清清楚楚。

与韦昌辉的蓬勃野心相比,洪秀全已气血两空,六神无主,君王气象渐失。

霓儿明白得很,帮韦昌辉弑君夺位,即便成功,她的下场也不会好,但她总归是做了一回随心所欲的事,主宰了一回自己的命运。

韦昌辉的弄来的“仙药”,共分剂,一剂蓄精壮阳,为云雨之前所用,服后如猛虎下山,雄鹿追风,威武不可一世;一剂安神定气,为事后使用,药效最为神奇,可迅速消除疲劳,使人六神归位,心静眼明,气贯长虹。

但这仅是一种浅层感觉,就像吸食鸦片一样,会产生短暂的美好幻觉,却不能给身体以长久的补给修复,食用时间久了,人便会颓废慵懒,直至万事不恋,然后慢慢精尽神枯。

每一回洪秀全与霓儿花床弄香后,霓儿会亲手给他献上一杯香茶。洪秀全饮下,立时神清气爽,毫无乏累之感。

洪秀全再与其它嫔妃合欢时,因无补药刺激,便会乏困无力。久而久之,他以为是霓儿对床上技艺拿捏得好,有既让他销魂到直冲云端,又能还神于他不伤圣体的本事,因此他就越来越离不开霓儿。

再有个一年半载,洪秀全就该升入天堂去见他的“天父天兄”了。可惜霓儿很不走运,韦昌辉紧急出京,来不及安排妥当给她供“仙药”的事,她那神奇的“销魂还神”工夫便消失了。

失去“仙药”的扶邪养正,洪秀全亏空已久的身体立时原形毕露,开始气虚体乏,精神萎靡,嗜睡幻思。

那时节,正赶上韦昌辉等人检举杨秀清心怀异志,图谋不轨。洪秀全为他的王位担忧,顾不得休养,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开始参加朝会。

案头上韦杨两派互相攻讦的奏折堆积如山,洪秀全精力不济,分不清敌友,辨不明是非,不免整日郁郁寡欢,越发的消沉。

医官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开了补气血的方子。但是韦昌辉的“仙药”非同一般,与普通药剂相克,不用还好,一经服下医官开的药,便目凸耳鸣,手脚抖颤,如同过一回火焰山般的痛苦。

洪秀全一怒之下,杀光了东王府的医官,连熬药的宫女也未能幸免。霓儿很是精明,也装病卧床不起,谁也不见,倒是躲过了洪秀全的怀疑和处罚。

洪秀全便想可能是中了邪气,就把天门叫进宫来,为他设坛做法。

天门一进东王府后宫,便嗅到一丝腥咸之气。这种味道出自一种野草,可以入药,朱九涛曾带他采过,并给他讲过几种与此草相克的怪病。

这种草开出的花叫醉心花,也叫情花,结出的果叫结心子,也叫风茄。花果皆含剧毒。

天门不明白东王府中怎会有这种毒草的气味。

天门看到洪秀全形销骨立,神气俱散的样子,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他这是让人下了慢毒啦。

他捏着洪秀全的手,闭目沉思半天,把洪秀全的病根,霓儿的阴谋看得一清二楚。

天门仅学过用醉心花和结心子治病,不知如何解这种毒,而且从洪秀全的症状看,并不止这一种毒。

天门说:“王兄并非中邪,而是——”

他想到了霓儿,如果一言不慎,可能给霓儿带来杀身之灾。既然东王府的医官都被冤杀,便让他们再积些阴德,多担一次罪名吧。

天门说:“王兄原本是积虑之症,但误服了一味药——不知王兄可否闻到宫中有股腥咸之气?这种药天门知道,叫风茄,毒性极大,配以少许可治惊痫。但医官误诊了王兄的病症,因此用药是错的。”

天门这样一说,洪秀全便觉果然有腥咸的气味,也相信自己为医官所误。

“御弟所言极是,可不是积虑成疾怎的,也正是服了那庸医的药朕才越发喘得厉害的。你快快开出方子,一解朕的病痛。”

“王兄,非是天门不肯尽心,实是无能为力。”天门先给他吃一味后悔药:“其实,天德王手上有一些印度药方子,专治稀奇古怪的病症,若他在就好了。”

洪秀全见天门治不了他的病,还拿朱九涛来添堵,气不打一处来,“你枉有通神之力,却不能为朕排忧解难,朕……朕白疼你了!”

“天门惭愧,请王兄许我一些时日,容我查找医书,或可……”

“去吧,去吧,朕指望着你呢。”

洪秀全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又要应付复杂的朝政人事,着实的苦恼,便想到了族弟洪仁玕。

洪仁玕常年游历在上海香港一带,结交一些洋传教士,也与许多外国商人来往密切,经见颇多。

洪秀全便给他去一封密信,告知自己面临的诸多困扰。

洪仁玕请来几位洋人朋友,共同分析天国的局势后,得出洪秀全处境极其危险的结论。

洪仁玕不敢怠慢,紧急找到一位精通医术洋传教士,和一位做军火生意的英国商人,许以重金,秘密送他们前往天京。

洋传教士看过洪秀全的病症,倒是和天门说得差不多,就是是中毒,但是洋人直言不讳,指明除了怀疑医官用药有误外,不排队因长期服用有毒食物,导致慢性中毒。

这让洪秀全猛然想起,每次临幸霓儿之后,她都会献上亲手烹制的香茶,也正是在霓儿那里,才能获得愉悦,而别的嫔妃却令他身心疲惫,索然无味。

原来是她在害朕,可是她从哪里弄来的毒药呢?是谁指使的她呢?

天国之内,想要他洪秀全死的怕是只有杨秀清啦,但霓儿是由洪宣娇选拔训教,由天门验视后送入宫中的,杨秀清是如何与霓儿扯上关系的呢?

洪秀全一反常态,没有立时将霓儿处死,而是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派了心腹暗中监视她,誓要揪出幕后的黑手。

服用了传教士的西洋药,洪秀全感觉好了许多,召见英国的军火商人,与他商谈如何购买运送火器。

洪仁玕已为洪秀全开出预防兵变的良方,要他秘密装备一支先进的军队,掌握在手中,以防万一。

英国商人此次前来,便是来议定售卖武器和军训官事项的。

建一支秘密军队很容易,女营便是现成的最安全的军营,洪宣娇便是最佳军事主官。一方面自苏三娘率兵出城后便人间蒸发,杨秀清已发出军令,女营不再考虑战备,只做劳工杂务使用。另一方面,洪宣娇毁容后,杨秀清很是厌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绝对不会再到女营去。

洪秀全担心军火在运送时被杨秀清发现,那样的话不止前功尽弃,而且会打草惊蛇。

英国人狡黠地一笑说:“天王不必多虑,我们自有妙计。”

原来,他们将火枪登记为雨伞,将火药粉登记为胭脂香粉,以船运入城内。

洪秀全的大哥洪仁发恰好主管通商,进城上岸各种关卡都由他检查,将枪支火药分批送入女营很是简单。

这个方案果然巧妙,洪秀全与英国军火商一拍即合,当即付了定金,购买了一批火枪。

有洪仁玕暗中相助,洪秀全的圣体逐渐康复,火枪队也组建成功。

洪秀全很高兴,惟一不高兴的是霓儿的背后主谋仍未露面。

原本洪秀全还有些耐心,但是这日杨秀清在圣殿上突然发难,当众指责他放洋人进入天京,并且与洋人打得火热。

之前,英国人有言在先,对太平军与清军的战事保持中立,可是杨秀清的探子却探知一条讯息,英国人在给清军提供火器。

虽然太平军的火器也是英国人提供的,便杨秀清觉得洋人太坏,借他们打仗大发其财,既然一桩生意吃两家,当然也能害两家,如果洋人把太平军的秘密卖给清妖怎么办。

洪秀全竟然瞒着他请洋传教士进城,而且敬若上宾。杨秀清在圣殿上得理不饶人,声色俱厉,毫不给洪秀全留面子,声讨他对洋人太宽容,引起将士们不满。

洪秀全输理在先,无言以对。忍气吞声后,回到后宫越想火越大,决定不等了,立即把霓儿逮捕审讯,严刑之下,不怕她不供出同伙。如果供出幕后指使者是杨秀清,便点了他的天灯,以解心头之恨。

霓儿被押到洪秀全面前,还未开审,却听见天王府外面“噼噼啪啪”放起了鞭炮,侍卫进来奏报:“天王,不好了,东王和西王妃打起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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