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雁神情严肃的揽住转身要走得中年男人,薛峰就站在她身后:“没有找到我们要找的人,我们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在上面搜索出中国关于拐卖儿童和妇女相关判刑条例,直接举到那中年男人面前:“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最好配合我们的调查。”
薛峰挑眉看着说的义正言辞的路雁一眼,这小娘皮胆子不小,突然余光看到她微颤的左手,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低咳一声走出来:“你是这里的局长?”
那中年男人警惕的上下打量着他:“是又怎么样?”
“是局长就好办了。”冷肃沉凝的古铜色面庞浮现一抹冷笑,“我们只是想找到一些真相,对盐井并没有太大的恶意。”他顿了顿,指了指身后的路雁,“那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还希望村长能够指点指点。”他大步上前猛地握住中年男人的手,暗地里将一沓厚厚的红钞塞进他的手里,中年男人宛如触电般的立即松开手,眼带拒绝但警惕之色有些减弱:“无论你们怎么说,这里的确没有你们要找的人。”
他摇摇头:“赶紧走吧。”说完,根本不给路雁挽留的机会,直接回去把门“哐啷”一声给关上。
“操,嘴巴真他妈严!”策反失败的薛峰扯了扯帽子,低骂一声,路雁不甘心的抿紧嘴巴,“他不说,我们自己就不会找吗?”她抬起头,看着沉睡在山与天怀抱之中的村落,“这么大个人,我就不信还能把她藏起来!”
薛峰心知不好,还没来得及拉住她,路雁转身就朝着村口跑过去。“****!”他赶紧追上去,却在村口碰到一群对他们充满敌意和警惕的村民。
男女老少皆有,均是穿着古朴的民族服装,有藏族还有其他的民族,妇女头上缠绕着五彩编绳,肤色微黑,神情愤怒的瞪着他们。
“你们是外界的贼人,是恶人派来扰乱我们的安宁!”有人用纳西语愤怒的低咆,顿时调动所有村民排斥厌恶的情绪,甚至有人举起了手中的铁叉,“盐井不欢迎你们,滚出去!滚出去!”
路雁被他们半包围着,声音冷静沉着:“你们被人骗了,参与人口贩卖是违法的,是会被判刑的!而且你们的妻子,很有可能是别人的妻子,其他孩子的妈妈!”对面的村民没有一丝动容,路雁沉着脸,冷下声音,“你们不知悔改,神是不会保佑你们的。”
糟!薛峰赶紧冲上去,这句话无疑再次将村民亢奋的情绪推到了至高点,整个村子几乎一千多人,有将近九成的人信奉着耶稣,这句话对于他们来说无异于诅咒,已经处于暴怒边缘的村民顿时暴动:“赶他们滚出去!”
“神会诅咒他们一生!”
夹杂着众多民族的咒骂和愤怒,他们举起扁担、铁叉面色狰狞的冲过来,薛峰一把拉过路雁掉头就跑,路雁挣脱:“我不走!他们都是一群疯子!愚民!没有知识的文盲!”
“不走留在这里等死吗?”薛峰扭头冲她大吼一声,“你疯了吗?故意这么刺激他们!”突然一团暗影直冲着他面部,薛峰连忙侧身躲过,是块足有拳头大小的石头,“他们现在已经完全没有理智,再继续对峙下去,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后面的村民依旧穷追不舍,直到薛峰他们退到村口以外的地方,那些人才啐着唾沫,愤恨难平的纷纷掉头回去。身上都是飞跑时四溅的泥水,薛峰微喘着气,看着路雁:“刚才没事吧?”
路雁摇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没事。”
有一丝不对劲!薛峰眼神一凝,将她整个人转过来,发现她背后被撕开一足有三寸来长的口子,血把她身后的衣服全部染湿了:“怎么搞得?”他脸色顿时变得狰狞,“什么时候受得伤?”
路雁疼得直吸气,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艳说道:“最后跑得时候被那个铁叉给划到了。”她咽了咽口水,“血止不住。”
薛峰“撕拉”一声撕掉身上外套的袖子,用力按在路雁的伤口上:“我们现在回去。”路雁不肯走,“我现在不走。”淡棕色的眸子看着闪烁着灯光的盐井村,“我要把人一块儿带走。”
“你疯了?”薛峰难以置信,“我们现在只要出现在村口,那伙村民就会那石头砸死我们!”他沉默了一瞬,“你先去医院,我留下来看着。”
“那如果他们现在把人藏起来?或者——”路雁转头看着他,“你能一个人抵过千人。”她摇摇头,“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卷进来。你回去吧。”她同样看着李艳,“你跟他一起走,这件事都跟你们没关系。”
“操,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薛峰脸一板,“老子不会走,谁他妈现在离开就是懦夫!”他语气忽然有些讥讽,“不是学过散打?就他妈这点本事!”
路雁没劲儿跟他抬,后背疼得只要一动都跟撕裂似的。“现在怎么办?找不到人,也进不去。”她靠在树上,艰难的喘气,“要不我们晚上混进去,一家一家的看?”
“什么馊主意!”薛峰啐了一口,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沉着脸深思道,“只是因为一个人,就值得这么多人对我们充满恶意?”他突然朝路雁伸出手,“把笔记本给我。”
稀里糊涂的递给他,薛峰“唰”“唰”连番好几页,直接翻到鲁程君的那一页,眼神死死盯着那串经纬度后面不正常的凸点,“这是什么?”
路雁看了一下:“不是经纬度的坐标?”薛峰摇摇头,用大拇指蹭了蹭,“是这些凸起来的点。”路雁也用手摸了一下,果然指腹擦过的地方有鼓起来的凸起,“这是......盲文?”
路雁一惊,细细感受了一下,错愕道:“4?”
“什么4?”李艳听不懂,薛峰阂上笔记本,讥诮的笑了笑,“原来有四个人被卖到这一个山村。”古铜色的脸庞溢满煞气,“看来这盐井的官商勾结太过明目张胆,或许那些村民一旦娶不着老婆,还是村长或者局长给牵得线!”
“这个笔记本记得还是十多年之前的帐,记得也不过是一年的帐,谁知道这么些年又有多少人被卖入盐井?”路雁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如果我们把这些人救出来,就会有更多的证据,也会引起社会关注。”
“其他三个人的身份,我们都不知道。”薛峰顿了下,“或许这其他的交易,只是集团内某个人单独的行动。”他看了看夜色笼罩下的盐井乡,“我们晚上再摸上去。”
晚上?李艳有些迟疑:“晚上碰不到什么人,还有什么用?”她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些模糊的“笃笃”声,像是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薛峰立刻拉着路雁躲在车后面,而李艳外形比较肖似藏民,紧张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几分钟之后,拄着拐杖的老人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李艳走过去攀谈,用藏语说自己过来投奔亲戚,却不知道具体哪一家,故意没说鲁程君的名字,而是模模糊糊的描述十多年前嫁到这边来的。
那老人倒是副热心肠,不记得李艳说的那个人的名字,倒是记得她亲戚嫁的那个地方:“就在山后面的扎西家,他家十多年来得阿佳,当时整个村子都去了嘞!”他又唠唠叨叨说了一些,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趁夜路回村。
李艳感激的道谢,送走人后跟路雁他们说:“在山后面,十年前娶了个媳妇,老人说新媳妇脾气不太好,一直哭闹,还逃跑,整个村子都知道。”
“被莫名其妙卖给别人当老婆,谁也接受不了。”路雁嗤笑一声,“那我们绕过村口,从山后面爬上去,直接找到那家。”
他们开车绕到山后,跟山前零零散散的村落比起来,山后更是只有零星几点,薛峰掏出手电筒,路雁跟李艳走在前面,山路崎岖很难走,而且路雁还受着伤,嘴唇几乎没有血色,浑身还在发抖。
敲了一家门,李艳凑上去用藏语问路,那家妇女指着不远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的破败屋子:“扎西家在那。”
李艳说了声“突及其”,试探性的问了问扎西家十多年前娶得妻子,那妇女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扎西家的阿佳早就死了。”她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扎西一直想要男娃,男娃能干活赚钱,他阿佳生不出来男娃,早就死了。”
李艳心头一冷,涩涩的挤出一丝笑容:“男娃是上天的恩赐,扎西家阿佳没福气。”那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突然房里传来幼儿的哭嚎,李艳赶紧跟她说“卡里沛”,脸色非常不好看的回去。
“没打听到吗?”路雁见她脸色不太好,以为是被刁难了,“这也没几户人家,我们自己偷偷看一下也行。”
“不用了。”李艳哽了哽嗓子,心里难受的就像猫抓了一样,“她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