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泰安到四川成都,全程1602.5公里,由京台高速到成渝环线高速,历经大约19小时16分钟。
路雁关上手机,早上被薛峰吵醒的太早,揉了揉眼角:“现在到什么地方了?”
“还早。”薛峰懒散的回答,车速迅猛,竟是直达一百十二码,烈风在窗外发出呜呜的呼啸,急速超越一辆辆并肩同行的轿车,他扯了扯头上的鸭舌帽,“困了就睡会。”
路雁勉强打起精神:“不用,我还不困。”在外人面前,她总会不自觉的提起一丝警惕,更不用说入睡,动静大点的动作都能把她惊醒。
“放心,我还没有这么饥不择食。”似乎能洞悉路雁心中所想,薛峰操控着方向盘,快到极致的速度奔驰中猛地朝左险之又险避开前面的轿车,露出一丝讽意,“真当自己是仙女,走哪都有人惦记!”
他暗自嘀咕,却偏偏将音量控制在路雁能够听到的范围之内,她侧头当做没听见,那人偏偏又过来招惹她:“你说你们城里的妹子,都像你这么难搞?”
薛峰咋舌,朝着路雁挤挤眼:“像你这样的,百分百没对象,哪个男的能受得了你那作死的劲儿。”
“不用您老操心,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路雁冷笑,上挑妩媚的眼尾狠狠瞪了眼薛峰:“八卦心这么重,也不怕未老先衰。”
“哥这不也是为了你好?”薛峰吹了声口哨,“哥认识不少军营里铁骨铮铮的汉子,随便拎出来一个都顶天立地!要不,哥给你介绍?‘斗战剩佛’也不是这么好当的。”
“免了,这么好的条件,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路雁带着耳塞,将音乐推到最大,一副拒绝交流的冷淡表情,靠着后椅闭目养神。
“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薛峰面带世风日下的的不堪,沉重的摇摇头,“古人诚不欺我,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A-Lin极具穿透力的歌声,将路雁直接带向一千公里外的广阔世界。朦朦胧胧之中,她似乎听到大连港口海水拍击海岸的潮汐声,海鸥在碧海蓝天处盘旋飞翔,大大小小的渔船拉起汽笛,悠长与夕阳的碎泽融成一道风景。
爸爸站在渔樵码头,淳朴忠厚的双眼含笑看着自己,远远地朝自己招手:“囡囡——”
路雁刚要激动的跑过去,却惊愕的发现他的背后忽然激起澎湃的海浪,猛地将他卷入海底,转眼间就消失在原地。
“爸爸!”路雁猛地睁开眼,脊背一阵发凉。察觉只是做梦而已,忍不住松了口气。刚要坐起身,侧靠着的脖子立刻传来僵硬的痛苦,疼得她嘶嘶倒吸着冷气。
“扭到脖子了?”薛峰的声音忽然在窗外传来,路雁这才发觉他们已经停了下来,诧异的看着自己身上男士的外套:“这是哪里?”
“快要进入四川境内了。”薛峰淡淡吐了口烟圈,将一瓶水抛到她的怀中,“车没油了,这是休息站,有需要解决的赶紧去,不然在高速上只能蹲小树林。”
路雁垂下眼,双腿有些发软:“我去下洗手间。”她低低的说道,推开车门沉默的走进休息站一侧的公共洗手间,薛峰叼着烟,看着她有些颓靡的背影,眼神深邃。
“哗”捧起冷水浇在脸上,顿时洗去半睡半醒混沌的沉重感,路雁抹去脸上的水渍,凌乱的湿发黏在额头,梦境中几乎窒息的心悸还残留在体内。
闭上眼不让自己再胡思乱想,路雁抽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水珠,一扭头动作过大就扯得脖子后的一根筋剧烈抽搐,疼得她头都发晕。
见她姿态怪异的走出洗手间,还在跟店老板闲聊的薛峰手插着兜,仰头灌了口水:“怎么了?”
“落枕。”路雁揉了揉脖子后面不断抽搐的位置,每按一下都酸疼的厉害。
薛峰走过来,挽起袖子:“我看看。”高温的手指触及冰冷的后脖,他忍不住皱紧眉头,“这么冰?你是活着的吗?一点体温都没有!”
他大拇指按住后脑与脖子衔接的部位的穴道,用力一揉,顿时疼得路雁五官都挤在一块:“你故意公报私仇呢吧?下手这么狠!”她用手使劲扒开薛峰的手掌,“不用你帮,你给我松开!”
“老子有这么小心眼?”薛峰眼一瞪,扣住路雁脖子的手掌越发的用力,“忍着,这点痛都受不了!”矫情得很,薛峰暗咧咧的想,他就不信他还改不过来她!
“啊——”薛峰大肆搓揉,路雁忍不住喊了出来,随着他动作越来越粗鲁,路雁忍痛的轻吟也忽高忽低,突然薛峰恼羞成怒的松开手,气急败坏的骂道:“妈的,老子什么都没做,叫唤这么暧昧做什么?”
路雁疼得没有精力去注意他说得内容,薛峰最后那一下不知道按到什么地方,宛如针扎细细麻麻的酸痛,但很快她就惊愕的晃了晃脖子,一点酸胀的感觉都没有了!
薛峰沉着脸,“砰”得一声将门猛地摔上,一脚油门直接驶离休息站,暗黑色的牧马人眨眼就跑的没影儿,只余下滚滚飞尘夹杂着干燥的火热。
路雁眨眨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是被丢下了?
这人又发什么神经?饶是路雁觉得自己对薛峰已经做到再三容忍,进退有据,但他总能把人逼疯的潜质!
一旁的店老板给她递了瓶水:“小姑娘,跟男朋友吵架了?”
“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找他当男朋友。”路雁翻了个白眼,话虽然说得决绝,但更让她头痛得是如果薛峰真的跑了,她可怎么下去?
“那真是我的万幸。”薛峰吊儿郎当、充满磁性的嗓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路雁吓了一跳,拧紧瓶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在你说‘天下男人都死绝’的时候。”薛峰悠悠挤兑了她一口,他打开车门,微微颔首,“走吧,黑寡妇!”他恶意满满的弯起眼,一字一顿说得无比清晰。
被人抓到在背后说人坏话,路雁摸了摸鼻子,忍辱负重的坐上副驾驶,突然试探开口:“要不剩下的路程,我开一段,你再来?”
她本意是想减轻长途跋涉带来的疲惫,孰料薛峰瞥了她一眼,炯亮锐利的眸子划过一丝讥嘲,“别,我这最后一个男人,还想长命百岁。”
她就说过,这个男人不仅睚眦必报,还斤斤计较的很!
路雁木着脸背对着薛峰,权当自己自讨苦吃。刚闭上眼不出半小时,就发现有人再捅自己的后背:“有什么事?”
“我累了,换你。”薛峰将车直接停在紧急停靠线内,仰头灌下最后一口水,将瓶子拧紧,“嘎嘣嘎嘣”挤压成一团,然后塞进后车座底下。
见路雁眼神怪异的瞅着自己,薛峰挑眉:“看我干吗?”
他忽然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双手趴在车窗上,与路雁面对面:“该不会是迷上哥了?”他轻佻的勾了勾手指,“考虑下以身相许?”
“就怕你没这个福分。”路雁一把推开他,直接翻到驾驶座,有些跃跃欲试,她虽是爱车,但却也没有疯狂的收集和飙车。眼下这牧马人倒是国内都不曾引进的一款,倒是让她眼馋许久。
她爱不释手的模样,顿时令薛峰心生警惕:“你不是深夜飙车党吧?”他冷笑,“若你敢说是,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这是他家老爷子经常在他违规顶撞时,气火攻心最常用的威胁。
路雁理都没理他,径直系好安全带,挑衅了撑着脸看着薛峰:“不敢坐了?”
薛峰活动了一下手指,发出“嘎吱”关节拉开的声响,扭了扭脖子,直接钻进副驾驶。
路雁开车的风格与她成熟冷静的气质截然相反,用薛峰的一句话来概括:宛如脱了肛的野马。
她能够面无表情,甚至带着讥讽的表情见缝插针,仅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以一百二十码的时速迅速超车,漂移、甩尾,几乎平常很难见到的车技都在这一段高速公路上一一展现。
路雁猛地踩下刹车,排队等候通过高速路口收费站,酣畅淋漓的捋了捋头发,她很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放纵,一直以来她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机会能够让她得以宣泄。
“下车。”薛峰脸色难看的打开驾驶座的车门,抬了抬下巴:“过去!”
“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开一段。”路雁舔了舔唇瓣,不肯示弱。
“呵。”薛峰面沉如墨的脸上挤出一丝冷笑,“如果你想我们都交代在你的车技下,那你就不怕死的继续开!”
数十公里的路程都看得他提心吊胆,甚至好几次都忍不住攥紧拳头,捏了一把冷汗。
后面的车不断得按喇叭催促,而薛峰又纹丝不动的站在驾驶座门前,路雁无奈只能妥协解开安全带,没去副驾驶,反而直接到车后面坐着。
小娘皮,年纪轻轻怎么气性就这么大?薛峰咧咧嘴,幸好他不是她爹,否则非得往死里揍,尽往歪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