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在极空旷的铁路上穿行而过,时而可以听到外面的闷雷, "哗哗"的暴雨打在玻璃上,透过玻璃能够看到外面昏暗的天空。
G251,开通没多久的高铁,从大连到泰安要八个小时的时间。高铁停在济南站的时候,路雁忽然有一种冲动,这是经过小学时期语文课本长期熏陶出来的一种习惯。
路过济南不去看看天下第一泉——趵突泉,实在有些可惜。
她向里面转过头,问坐在身旁的乘客,“你们到哪里?”
路雁身边坐着个戴眼镜的男生,再旁边是一个留着光头的青年。两个人都是普通的学生打扮,路雁问话的时候,那男生正在拿着一个大屏手机看足球直播。
听到声音,他忙侧过头,神情有些局促。
五个多小时的旅途中,他曾经不只一次地瞄过这个坐在旁边的女子,从他上车起,她就坐在四个座位的最里面,一路上更是一言不发,似乎闷头在沉思什么。
这个人看起来跟他们平时接触的女孩不太一样,她看上去不太开朗活泼,更不怎么爱笑。明显早已退去了女孩的青涩,经过了生活的磨砺,整个人带着一种干练。
她穿了一件咖啡色的毛呢,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毛衣,很简单的样式,却勾勒她玲珑有致的曲线,紧身皮裤,脚上是极膝的长筒马丁靴。栗色的头发经过调染,微微卷曲,但不是很夸张的弧度,自然地批在肩头。身上无一不透露着精致。
路雁看着男生,难得笑了笑:“你们到哪里?”
男生说:“到泰山。”短短的三个字,显得有些局促。
路雁点了点头说,“泰山是一个好地方,不是有句话说登泰山而小天下。”
“我们刚毕业穷游,就是来爬山的。”学生的气息明显平复了不少,变得健谈了许多,”刚刚从济南那边上车的。”
一旁光着头的青年明显比较大胆,语气有一些轻浮:“美女,你这是要去哪儿?”
路雁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济南怎么样?一定看了趵突泉吧?”
“操!还天下第一泉,也就那么一回事。”光头青年一时没刹住,爆了声粗,腆着脸一笑。
一旁戴眼镜的男生忍不住揣了他一脚:“别听他瞎说,其实趵突泉和千佛山都还挺不错的。不过旅游总要自己看看才知道。”
这话路雁很赞同,比如天下第一泉趵突泉,从学校时代就被课文各种洗脑。真正看到的时候或许不免真的失望。
两个人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刚好一个列车员推车经过。
路雁顺势叫住他,问道:“到泰山站还有多久?”
列车员回答到:“还要20分钟。”
路雁说:“谢谢,帮我拿三瓶水。”
列车员马上抽出三瓶矿泉水递给路雁,路雁接过,扔给了两个年轻人。一笑:“你们渴了吧。”
两个人对视一看,有些不好意思,“还真有些渴了。”他们大大的旅行包都被放到了上排,两个都不细心的人居然没有将水拿出来,这个人还真是观察入微。
“谢谢姐。”
“美女,谢了。”
不一样的道歉,完全天渊之别的性格。
路雁笑了笑,没有说话。车重新开动.
路雁拿起包,她站起身,身材匀称高挑,凹凸有致。尼大衣裹住臀部的线条,垂至小腿。
见她路过,正在喝水的两个男生连忙让开,路雁侧身从旁边走过去。
来到车厢交接处洗手间,两个中年男人正靠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看到路雁走过去,都不自觉停下来向她望过来。
路雁靠在对面的墙上,单手插兜,一手撑着墙壁望向窗外。旁边的两个男人重新说起话来。
窗外的天气还是阴森森的,大雨倒是停了下来。但是依旧飘着蒙蒙细雨,仿佛云压顶一般,十分沉郁。
等了有两分钟,里面的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路雁有些烦燥。她看向对面的两个中年男人:“你们在这儿等多久了?”
男人愣了愣,相互看了一眼。一个人大着情绪的回答:“快十分钟了。”
路雁颦眉,又说:“难道进去生孩子了?”
二人显然没有想到路雁说话竟然如此直性,不由面面相觑。路雁可笑不出来,她是真急。
刚才不该喝那么多水的。
这时,门终于推开。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手中还领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路雁释然,原来带着孩,怪不得这么墨迹。她顾不得矜持,开口:“两位大哥,有点急,我先行不行?”
美女总是有特权的,尤其在男人这里,两个中年男人点点头。路雁道了声谢,目不斜视地走了进去。
一看里面的坐垫,她脸瞬间黑了下来。坐垫上有几滴黄色的液体,显是被刚刚那个熊孩子弄上去的。
路雁有些犯恶心,她拿起包里的纸胡乱擦了一下。很快解决完,推开门,冲那两个中年男人笑了笑:“谢谢。”
“不谢,不谢,出门在外互相帮衬。”一个男人说着走进了洗手间,另外一个男人似乎还想找些话题聊聊。
路雁的手机忽然震了,她拿起手机看了屏幕一眼,冲那个男人摆摆手,转到一旁接听。
“李叔。”
“小雁啊。”电话里面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在哪儿呢?刚才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我没听到,刚才在火车上,信号不太好。”路雁直接忽略了刚才上洗手间的尴尬事情。
“火车?”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些焦躁,:“你还真去泰安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不去不行,我不能让我爸死不瞑目。”
男人了然又说:“你真去,我也拦不住你,你住哪里?我安排个人去找你。”
路雁边说边走,高跟鞋踩在地面的声音被隆隆的火车声彻底盖住,“不用了,李叔,我这边有同学。。
路雁又说:“我爸就拜托你。”
男人苦笑:“放心好了,你爸不会有事的。”
路雁也不多说:“那就好,李叔,我先挂了。”
“雁儿,听李叔一句劝,都多少年前的事,去那里转转,你就死了心,回来接替你爸的公司吧。”
“李叔,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李叔声音明显着急,“从小李叔就知道你这孩子主意大,这次也是,不声不响地就跑去泰安,那事情都过去多久了,哪儿那么容易找?”
路雁脚步顿了一下,“李叔,我得试试。半个月,不行就回来。那李叔,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路雁还差几步就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一抬头,那两个男生十分自觉地给她让出了进去的位置。
她冲他们笑了笑:“水喝饱了?”
“水还有问喝饱的,姐,你真有意思。”那个光头青年明显是一个自来熟,给个梯子就爬墙的类型。
“这是陈伟。”他指着戴眼镜的男生。又将手指转向了自己的胸口:“我叫刘强,大家也叫我光头强。”
路雁噗嗤笑出声来,别说这光头还真有点逗。虽然看上去油腔,倒不显得坏,不过是少年的浮夸而已。
“好名字”路雁赞了一声,“你们不是要去爬山吗?还不好好养精蓄锐?”
说完将头转向了玻璃窗旁,手撑着下巴,闭上了眼睛,光头强讪笑。这是拒绝聊天的意思啊,开始以为是一个冰山美人,聊了几句看上去也不太冷,看来是他眼拙了。
两个人都识相地没再说话,路雁闭上眼睛。在纷乱嘈杂的车厢内,整理着自己糟乱的思绪,越想却觉得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