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顾思涵硬着头皮答道,她在面对所有人,甚至皇上太后,都可以应对自如,可是云香在眼前,却叫她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不敢撒谎,因为知道她定然会戳穿。
没错,云香跟赫连昭是一个性子,都喜欢直截了当。
“我就知道。”云香说,紧接着又道,“我喜欢哥哥,我想嫁给哥哥。”
顾思涵微怔——北疆人向来以奔放豪爽著称,可她万万没想到,云香这一届柔弱的女子,竟然也能够直接将自己爱慕表格的事实说出口,不过看赫连昭的样子,应该并不知道云香的想法才是。
见她表情发怔,云香咯咯地笑了起来,“吓着你了了吧,其实很早以前,我阿妈,也就是我娘,她和我说过,王上有心将我送入锦王宫中,好在我身体有恙,因此不能入宫,可如今已是这般,苏青师父救了我的命,可我若是如傀儡一般活在锦王宫中,与自己心爱之人再不能相见,这比起死,又能好到哪里去?”
云香说着,神色很是惶然。
看了她这般模样,顾思涵心中不免有些打鼓,原来这云香竟是不愿意痊愈,也就是说,这些年来的所有努力,不过是赫连昭一厢情愿罢了。
倘若赫连昭他能够知道自己疼爱的表妹竟是这般想法,心中一定痛苦不堪。
“无论这病能否痊愈,我都不可能陪伴哥哥终生,这也许就是天注定的吧。”顾思涵还未说话,云香又惨笑道,“老天就是这样的不公平,你能拿我当筹码跟哥哥做交易,而我又如何拒绝入宫成为妃嫔?”
原来云香竟然丝毫不想入宫为妃,难怪上一世她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大作为,便早早死去。
如此看来,赫连昭这笔交易果真是亏大了......
暗自下定决心,顾思涵决定若是能的话,一定会想办法改变云香这一世的命运。不过前提是赫连履行承诺,彻底对她放手。
......
三日后宫中摆起了秋宴,赫连昭和萧寒睿等人纷纷到场,顾思涵这些女眷与他们相隔甚远,自然没能打招呼,整整一日,她都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赫连昭忽然反悔,非但没有履行诺言,反而还就此向太后求娶自己。
这一日,他们都在赌赫连昭是否守信。
而与此同时,坐在男席的顾庭沛也暗中盯这赫连昭,只要他有什么动作,说出想要求娶顾思涵的言语,他就立刻起身,说自己不同意。
不管太后的意思也好,皇上的旨意也罢,想要他的女儿嫁到北疆那鬼地方,他便不能答应。只要是他死不同意,皇上顶多能治他一个犯上之罪,到时候他带着阿荷卸甲归田,隐归山林,也未尝不可。
这也便是他当初要顾思涵对赫连昭不要留情的缘故,当爹的不同意,女儿也不愿意,皇上就算是真龙天子,也要讲些道理不是?
赫连昭却一直像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没有了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嬉皮笑脸的模样。
而更引人注意的却是慕容青阳......以及他身边那所谓的幕僚。
看到那“幕僚”,顾思涵心中不免惊讶——这慕容青阳未免胆子太大了些,他与南越之人勾结的事情,萧寒睿本就怀疑,现下武安侯和诚王世子都知道此事,太子和皇上兴许并不晓得,那是因为其他人找不到证据,他居然就这般大胆地让南越人出现在秋宴上,还打着幕僚的皇子。
究竟是他还有后手,还是他真的胆大至此?
白凤跟着慕容青阳给在座许多人都敬了酒,包括顾庭沛。
“安乐侯,我们又见面了。”一双妩媚的桃花眼此刻微微上扬,望着顾庭沛的眼神有些说不出的意味,而顾庭沛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挑衅。
这个人外貌上与白虞虽然有些像,但气质却是云泥之别。白虞像是天上的仙子,而他却宛如洞窟中的魑魅魍魉,眉眼之间都带着媚意,若不是生了男儿身,只怕是个祸国殃民的褒姒妲己之流。
“王公子。”顾庭沛微微颔首,并不多看他。
现下已经确定慕容青阳与南越勾结,那么他过些日子就会在皇上面前参一本,现下也不用再与此人纠缠了。
不过他十分好奇,此南越人长得像白虞,那么他二人究竟是何关系?还有顾思涵之前所说他劫车之时说的那句果真是很像,究竟是不是说顾思涵长得像白虞?
可谁都知道顾思涵向他这个爹爹多一些......
心中虽是这么想,顾庭沛表面却不露任何破绽,和慕容青阳打过了招呼,便转身与武安侯说起甘州的旱情来。
慕容青阳本就不愿白凤在出现在大锦皇宫中,现下也只能带着一脸的干笑,任由这位南越小王爷以幕僚的身份穿梭于大锦王孙贵族之间。
而白凤呢,他自是知道慕容青阳心中是何想法,只可惜他天生便是这样的性格,别人越是不愿,越是为难,那么他就越开心。当然,他之所以非要如此,并非全是为了寻开心,而是担心慕容青阳逼宫之后会对南越倒打一耙,因此要早些下手。
还有......漂亮的桃花眼流转片刻,停驻在女眷席上。
水红色的短袄,米白绣花的罗裙,一对发髻点缀着几颗鲛珠,比起两年来,已经脱了些许稚气,染上了少女的气息。
白凤犹记得两年前,他掀开马车帘子的那一瞬间——一袭白衣,眼中虽有惊慌,但已经算是镇定的眉眼,虽然五官并不是很想白虞,可那气质却让他仿佛看到了自打白宗篡位以来,十几年都不曾见过的姊姊。
因此,他才会莫名其妙地冒出那句“果真是很像。”
现下的顾思涵又是另一副模样,却依旧让他忍不住想起白虞。
白虞......白凤轻轻握拳,他很想走进些去瞧瞧,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慕容青阳带他出席秋宴已经很是张扬,若是再将两年前劫车的事情揭露出来,那牵连的便是这次计划是否能够成功了。
想着,他复又转过头来,却与一道森然的目光对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