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沛凛叫司机开车带着夜虞菲一圈一圈的围着周边的小镇逛,夜虞菲就扒着窗户,眼巴巴的往外瞅着,安沛凛搬来的这处地方,是乡下,周围没有什么大的城市,只有个别的村庄和小城镇。
没有大城市的喧嚣污染,这里很安静很舒服,没有水泥钢筋高楼连立,天空都是一览无余的蓝色,太阳也是温暖耀眼的炙热。
风景很好,空气也好,很适合养病。
可是夜虞菲却很不开心!她这一路走过来了,就看到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偷偷跑出来的老态龙钟的山羊。其余的一个活着的生物也没看见!
而且安沛凛还只让她在车上看,连下去都不许!所以!她穿这么厚是要干嘛?只是为了坐在车里吹暖气吗?!
夜虞菲瘪着嘴,看着窗外,手指纠结的扣着车门上的缝隙。前两天刚刚被安沛凛见过指甲的手指,不一会儿就扣红了。
一双温暖干燥的大手伸过来,包住了夜虞菲泛凉的指尖,阻止了她的“自残”。
夜虞菲幽怨的转过身来,盯着安沛凛,用眼神控诉着对他的强烈不满!
“想出去?”
那不废话吗!夜虞菲看着安沛凛一副明知故问的表情,强忍住自己想要翻白眼的冲动!那样太不淑女了……
“好啦,好啦,一会儿就让你下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安沛凛看着夜虞菲哀怨愤慨的表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抚一下像极了炸了刺的小老虎的爱人。
暗自苦笑,自己的小女友生起病来到越发像个孩子了。
只是虞菲啊,虞菲,我喜欢你这副全心依赖我的孩子气的样子,却不想你再生病,快快好起来吧。安沛凛顺着夜虞菲柔软光滑的发丝抚摸下去,把她轻轻揽进怀里。
车子又继续开了半个小时,夜虞菲把目光从窗外移开,乖乖地窝在安沛凛怀里,许是这样的时光太安静,又许是这样的相处太舒服,她出发之前精力充沛的像打了鸡血的身体此刻倒开始疲懒了,眼睛慢慢合上,有些困顿。
安沛凛低下头轻轻唤她,夜虞菲小小的嗯了一声,以作回应。
“累了?那我们先回去吧,改天再来好不好?”安沛凛柔声的说道,听着像是再跟她商量,其实已经决定好了。
司机调转车头,就要回去,夜虞菲一个鲤鱼打挺从安沛凛的怀中钻出来,睁着大大的眼睛精神抖擞的看着他:“谁累了?我才没有!好不容易来了,怎么能就这样回去!”
安沛凛看着夜虞菲的神情,微微皱了皱眉,却还是柔声的劝慰道:“累了别硬撑,下次还有机会再来。”
夜虞菲固执的摇摇头,眼神坚定的看着安沛凛说道:“我真不累,咱们快下车吧!我想看看你带我来的什么地方!”
她眼神狡黠的眨了眨,灵动跳脱,一瞬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生龙活虎,健健康康的夜虞菲,好像真的一点也不累。
“好吧。”安沛凛最终妥协,毕竟来都来了,他也想让夜虞菲看看这个地方。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架折叠轮椅,打开,放在夜虞菲下车的地方。
夜虞菲一打开门就苦了脸,围着那轮椅转了两圈,最终还是坐了上去,其实她是真的有点累了,腿软软的没了力气,已经不太听使唤了。可是这个地方是安沛凛要带她来的地方,她想看看。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点点莫名的预感,觉得自己以后都不会再有,像今天这样状态这么好的时候了。
能跟安沛凛一起出来玩一趟,留下点什么,就变得非常有必要的,所以她今天其实还特地带了相机。
夜虞菲坐到轮椅上,安沛凛推着她从小路上走过去,石子路有些不平,却不至于太颠簸,夜虞菲被他推着,忽然想起来安沛凛腿受伤的时候也是坐了好久的轮椅,那个时候是自己推着他。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那个时候自己还嘲笑他是个残疾人,现在轮到自己变成残疾人了……
午后的阳光并不强烈,带着冬天特有的温暖,洒在人身上,莫名的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夜虞菲轻轻摸着轮椅的扶手上磨砂的质感,闭着眼睛。
想着他们老了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
那个时候白发苍苍,满脸皱纹,可能还掉光了牙齿的丑丑的安老头推着同样白发苍苍,满脸皱纹,掉光了牙齿的夜老婆婆,走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午后,可能是冬天,也可能是夏天。
然后是不是就这样过完了一生。
“虞菲。”小路走到了尽头,安沛凛轻轻叫了她一声,夜虞菲闭着的眼睛眉头皱了皱,不对啊,老头子!你的声音怎么还是这么年轻?
“虞菲?”安沛凛见她没应,又探着身子叫了她一声。
夜虞菲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阳光。
恍然发现,刚才只是自己的想象,而他们,已在她的脑海里度过了一生。
她眯着眼向前看去。
小路蜿蜒的通向前方,尽头处是一座古老的很典型的哥特式建筑,高耸的塔尖,宏伟的正堂,巨大的穹窿和支柱,尽管这座建筑饱经风雨,多年未曾修葺,却丝毫没有影响它的庄严与肃穆,反而给它增添了一抹历史的沉淀和一笔浓墨重彩的神圣。
夜虞菲回过头略带不解的看向安沛凛。
安沛凛嘴角扬起温暖如阳光一样浅笑,微微仰头看向前面那棟建筑。
“这是这所小镇唯一的一所教堂,很多年了,比你我加起来年岁还要大几倍。当年原驻军和天主教在这里的时候建起的,后来历史变迁,所有的历史痕迹在时光的长河中一点点泯灭,只有这所教堂留存了下来。战乱年代,许多痴男怨女在此立下誓言,结为夫妻,同生共死,约定白首,纵使一人战死沙场不复还,另一个人却仍会苦等在这里。”
安沛凛推着夜虞菲一边走进教堂,一边轻声讲着这教堂的故事。声音柔和,眉目平静。
夜虞菲坐在轮椅上,抬着头目光专注的拂过教堂内部的古老的雕塑和极具时代特色的壁画,仔细感受着这所教堂的沉重久远的历史。从外面感受的庄严和宏伟,却在真正站在这里面时才感受到它内心的空灵和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