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腿还没有好,去歇歇吧。”那随行的医生是他的私人医生,卢红玉,当初夜虞菲还因为她吃过醋。
安沛凛看了她一眼,又紧蹙着眉头看向施工的营救人员,浑不在意的说道:“没事。”其实他的腿在刚才搬石头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一下,伤口的确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和心里的痛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只是走起路来,还是会有点跛。
卢红玉也皱起眉头,看向安沛凛。
他仍旧穿着那件出差时跟人谈生意的西装,寒冬腊月,西装外套早不知道扔到了哪里,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衬衫,袖子胡乱路到胳膊上,白衬衫上全是血迹泥渍和被尖锐的物体划开的裂口,胳膊上也不规则的分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划痕,显得异常颓丧落魄。
她自从五年前就做了安沛凛私人医生,可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每次安沛凛受伤时,她从安沛凛的眼中所看到的都是狠厉与冷血,对伤他的人的报复和残酷。却从不见痛色和难过压抑的情绪,这次他也受了伤,眼睛里却全是难过和悲伤,还有难言的晦涩愧疚。
卢医生轻轻叹口气,没想到一直叱咤风云、无懈可击的安沛凛终于有了弱点,而且还是致命的弱点。她一直以为安沛凛永远不会有真正爱上别人的那一天,没想到残酷冷血,蛮横霸道的安沛凛真正爱上的时候,会是这么真诚深切,毫无保留。
或许这样也好,他真正成为一个完整的人,有感情会痛会开心会难过的有血有肉的人。不再只是商场上的天才机器。
“报告安总,我们刚才用生命探测仪探测地下,已经搜寻不到任何生命活着的迹象。”搜救人员并不知道安沛凛要求营救的人是谁,所以并没有丝毫顾忌的报告着探查的实际情况。
话一出口,当场的所有人都愣了,纷纷不约而同的看向安沛凛身前的那个说话的营救人员。
时间顿时静默,空气中流动着无言的震惊和哀戚。
夏红嫣当场哭了出来,悲伤到极致的哽咽声,通过空气因子,传染了整片营救区域。听到安沛凛耳中,更觉刺耳!
他将手里拿着的石块一把扔到地上,巨大的声响将地面都震了震,一把猛的抓起身前营救人员的衣领,怒目圆睁,手臂青筋暴起,狠狠地说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他妈给我说一遍!”
那人也被安沛凛的气势吓到了,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被安沛凛揪着衣领,惊惧的看着他的脸,张着嘴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安沛凛的表情十分可怕,像随着地震裂缝跑出来的地狱怪物,营救人员毫不怀疑的觉得自己如果再多说一句,很可能当场死无全尸。
安沛凛一把甩开营救人员,快步走到营救人员所在的废墟区,怒吼道:“给我继续挖,继续探测,扩大搜寻面积,整栋夜宅都要搜寻。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人!”话说完了,他又咬着牙从沙哑哽塞的嗓子里憋出一句似乎带着血丝的话:“死要见人活要见尸。”
他的话音刚落,搜救队就立刻开始扩大搜寻面积,继续忙碌起来。
安沛凛没再看废墟一眼,他转身走到一边的空地,遥遥看着外面的早已残根没折,狼藉一片的绿地和拦腰折断的大树,久久不再出声。没人敢走过去打扰他,或者说是安慰他。
气氛异常的冷寂而悲伤,除了营救机器的嗡嗡作响,没人敢再说话交谈。
机器不眠不休的运行了两天两夜,营救人员换班倒班也持续奋战了两个昼夜,从始至终都没有探查到废墟下有任何生命迹象,只是这次再没有人过去报告给安沛凛了,大家不约而同的保持缄默,尽心尽力一点点挖开废墟。
因为担心机器挖掘会不小心伤到可能埋在某一处废墟下的夜虞菲,只能联合机器和人工,小心挖掘,进展极其缓慢,整整一栋夜宅,想每一片废墟都小心挖开,着实是个大工程。
两天两夜也仅仅挖了一半,而在这期间,安沛凛也一直守在这里,哪里都不去。几乎没有闭过眼。哪怕营救人员还有换班休息的时候,可他却一步也不肯离开,任凭别人怎么劝。
安氏集团的总部也在A市,因为地震的缘故,损失也很大,公司一大摊子的事情等着他解决,他也置之不理,偶尔听秘书报告几句,也是草草交给手下人去做。
此时安沛凛坐在夜宅废墟外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卢医生正替他给手上的伤口换药。
因为这里的医疗设备不太好,外翻的皮肉根本没办法进行有效处理缝合,她想劝安沛凛先去医院做下伤口缝合,安沛凛却执意不肯,因为地震的缘故,A市的医院也大多毁坏,要进行有效的处理还要去邻市的医院,而安沛凛显然不愿意离开这里半步。
“你执意不肯去医院,那我只好在这里给你进行简单缝合,麻醉剂有点少,你忍耐一下。”
安沛凛漠然的点点头,任由卢医生替他处理伤口,仿佛那只手不是自己的,再怎么疼痛也与他无关。
针线穿过手掌上的皮肉,甚至都能听到缝合穿过的声音,可安沛凛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卢红玉全神贯注的一点一点做着手术,额头都冒出了汗。
将手上的伤口缝合好之后,卢红玉又将他的手掌细细的涂上药膏包扎好,然后从医药箱里拿出两盒消炎的药物。
“这个药每天吃三次,每次吃两片……”说着说着,又觉得自己和他说委实没什么作用,他要能记得按时吃药也不会任由手掌坏成这个样子,也不告诉自己了。
就又把药装回医药箱,叹了口气说道:“算了,这个还是我拿着吧,到时间再提醒你。”
安沛凛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掌,支起身体走了出去。
他现在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看着营救人员挖石头,也不说话,就只是单纯的站在一旁看着,专注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