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真疼!”玛尔顿咕哝道,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这并没有费他太多事,实际上他骤然感到身上一阵轻松,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了起来。他感到自己身上已经没有了那些让他厌恶的东西,便把真气盔甲恢复成了平常的形态,这样防御力会更高一些——刺猬式的盔甲只是更适合刚才的情况,而且会限制行动。这之后又“扑扑”掉下去几具小怪物的尸体,他身上才干净了。
玛尔顿站起来后立刻观察起周围的情况,他首先注意到他脚下的地面上正在发生的可怕的事情,他立刻拼出最后一丝精力,让自己飘浮到了空中。只见,在下面铺满金色粉末的地板上,那些原先扎在他身上的四翼兽鱼的尸体正在迅速地化成墨绿色的脓水,然后发出滋滋的声音,变成绿色的烟雾,升到空中,各处飘荡着。
身在空中的玛尔顿面对此情此景并不感到欢欣鼓舞,他并不认为那些金色的粉末只对四翼兽鱼不友好,而且他清楚自己在空中坚持不了多久。于是他闪电般打量了一下自己不小心掉进来的这个房间,然后向着墙上的一尊金色的人型雕像飞去,落在了这尊比他高大许多的雕像下面的石台上,手扶着雕像的大腿,好让自己能够站稳——那石台上的空闲地方并不大,他只能站在边缘。
这个房间是圆桶状的,像是被抽干的水井,里面的空间极其巨大,估计能装进去两座三层别墅。里面的一切显得金碧辉煌,却又死气沉沉,并透着几分诡异,尤其是在飘荡着的绿色烟雾的笼罩下。实际上,这里面简直是空荡荡的,除了一圈黄色、一圈青色的砌得整整齐齐的大理石或花岗岩铺成的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之外,最显眼的便只有贴着墙壁、均匀分布、围成一圈的十二尊高大的雕像。这些雕像看起来是黄铜做的,也许是表面镀着一层金。它们有着尖尖的耳朵,长长的头发,清秀的面庞和匀称的身材,显然是以成年精灵男子为原型。这些精灵男子都穿着潇洒的武士劲装,双手拄着长长的青铜宝剑,目视前方,眼神凌厉,刚毅。
除了雕像,玛尔顿还注意到一些细小的东西。在墙壁和天花板上镶嵌着许多发出耀眼光芒的石头,照亮了整个房间。在墙壁的上方有一个小洞口,玛尔顿可以断定自己就是从那里掉进这个房间的。这会儿正有几只四翼兽鱼从那个洞口的边缘向下张望,但是它们突然惨叫着掉了下来。它们摔在地上没一会儿便步了先前几个同类的后尘,也变成了脓水和烟雾——玛尔顿看得直皱眉头。
随着向下望,玛尔顿注意到在地板中间有一个小小的石台,石台上有一尊和石台本身是一体的金蟾雕塑。“咦,这是怎么回事?”玛尔顿不禁说道,因为他看到那尊栩栩如生、威武雄壮的金蟾的双眼是两个空洞。
“我不能老是呆在这啊。”玛尔顿想道。他忽然若有所思地脱下了自己的一只鞋子,丢到地上。过了好一会儿,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这让他感到十分欣喜。他又把那只鞋子用隔空摄物功吸回到手里,穿上后跳到了地上。
玛尔顿斗胆用肉掌从地上抓起一撮金色粉末,它们触手温暖干燥,让他觉得很舒服。片刻后,仍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长出了一口气。
确认安全之后,几个刚刚被压制的重大问题便很快占据了玛尔顿的心头:我这是到了哪儿?这里显然不是独裁王瑞奇莫恩的埋骨之处,那么他的埋骨之处又在哪呢?我这一趟难道白辛苦了吗?这个房间是不是也通向另一个地方?如果是,通道又在哪里,如何开启呢?玛尔顿想着这些,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眉心始终紧蹙着。
就在这时,玛尔顿突然警觉地抬起头注视起他刚才栖身在其旁的那尊铜像,因为他感到它扭头看了一下自己。不过,玛尔顿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那个精灵武士仍然只是目视前方,他不禁摇摇头,觉得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玛尔顿开始检查墙壁上的其它铜像、地板中央的石台和上面的金蟾,并仔细地观察地板、天花板和墙壁上任何看起来异常的地方。
“噢,糟糕!”玛尔顿突然小声地抱怨了一句,他的细长锋利的真气剑又在手中瞬间形成了,同时,他脚不离地,向右侧一滑,堪堪躲过了他刚才对其产生怀疑的那尊精灵铜像从背后的偷袭。
铜像见偷袭不成,抡起剑来再次砸向玛尔顿,同时,它居然开口说起了人话:“入侵者,我送你上天堂。”不过,它的声音听起来很机械。
“休想。”玛尔顿急促地说,灵巧地躲过了巨人般的精灵铜像的又一次攻击,同时挥剑砍中了它的左腿,但是,只是发出了“叮”的一声,甚至没有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入侵者,我送你上天堂。”铜像守卫继续念叨着——看起来它只会说这一句话,同时不停地劈砍、拳打、脚踢玛尔顿,试图实现自己的誓言。但是,它身材高大,相应地也有点笨拙,显然很难击中身形小巧、行动灵敏的玛尔顿。后者左躲右闪,上窜下跳,不仅巧妙躲开了铜像守卫的每次攻击,还能不时地进行有力的反击,对这场战斗是游刃有余,不过,他同样始终无法对对手造成有效的打击。
但是,战局的平衡很快被打破了,随着另外的十一只精灵铜像的加入。这些铜质的精灵武士同样地边出手边念叨,它们同样地重复说着一句台词。虽然每个铜像的话不同,但意思相同:
“入侵者,我送你下地狱。”
“入侵者,引颈就戮吧。”
“入侵者,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入侵者,希望你已经写好了遗言。”
“入侵者,你找了个不错的坟墓。”
…………
这些话做它们的名字倒挺合适的,就是有点长。
玛尔顿这会儿可没工夫回嘴了,十二个钢筋铁骨巨人的同时攻击让他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他顿时觉得这个原本非常宽敞的房间变得如此狭小。
“怎么办?”玛尔顿飞速地转动着脑子,“拐回去?那些小畜生正在上面的通道里等着我呢,再说,逃避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已经走了这么远,眼看就要到达终点了,岂能就此放弃?”
玛尔顿刚一走神,就被铜像守卫重重地击中了好几下,招呼到他身上的有拳头,有脚,还有膝盖和剑把。他顿时感到胸腹内一阵气血翻涌,心道这些雕像还真有劲。
“不管了,跟它们拼了!”玛尔顿吃了称砣铁了心,要和这些铜像守卫决一死战。他把内力催到了极点,手中的真气剑仿佛变成了钢铁铸成的真正的宝剑,狠狠地削那些铜像。同时,他把轻功也施展到了极致,整个人变成了一条淡淡的影子,急速穿梭于各个铜像之间,有效地躲避攻击,并准确地还击。
立时,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火星四溅,地上的金色粉末也被劲风吹得四处飞扬,真是好一派激斗的景象。
玛尔顿的攻击是有效果的,他的宝剑在这些金属怪物的身上造成了许多伤口,有深有浅,不过,似乎效果并不明显,因为那些金属怪物好像没受到任何影响,仍然生龙活虎地向玛尔顿发动着猛攻。
玛尔顿又挨了好几下,他感到喉头一甜,鲜血忍不住窜出了嘴角。但是,他的嘴角忽然向上弯了起来,挂上了一抹微笑……
这时,玛尔顿一闪身躲过了绝大部分攻击,但是除了身后的铜像守卫对准他的脊背踢来的一脚——他好像不以为意。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脚重重地踢在了玛尔顿身上,然而,不仅没有对他造成伤害,反倒成了他加速前冲的推动力。他人剑合一,窜射出去,眨眼间,真气剑深深地插进了他正前方的铜像守卫的腹部,又拔了出来。
“入侵者,我……”这次,那个铜像守卫只说出了一半台词,它挥出的右拳定在了空中,它整个身体定在了原地,又成了一具不会动的雕塑。
“原来如此!”玛尔顿欣喜地说。原来,他刚才在打斗中注意到一个细节:无论他进攻、打伤这些铜像守卫的任何部位,他们都不加防御,只除了一个地方——腰腹部,当他选择攻击这个部位的时候,这些异常坚固的黄铜做的卫兵都会小心谨慎地防护起来。腰腹部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呢?对,肚脐眼。玛尔顿自然地想到了这个基本所有的人型智慧生物,包括精灵,都具有的部位。然后他就猜测这个部位或许就是这些看起来完美无缺的铜像守卫的罩门——实践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找到敌人的弱点之后,玛尔顿身上和心里顿时都轻松了不少,他开始果断地制服剩下的敌人。这个过程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因为这些铜像守卫的肚脐眼上都有特别厚的坚硬的块状物做防具,现在这些防具反倒成了醒目的靶子,而它们的坚硬程度也强不过辛伯拉的鳞片。很快,玛尔顿便通过准确的刺击让剩下的十个铜像守卫僵住不动了,只剩下一个还在负隅顽抗。
剩下的这个倒不是尤其顽强,只是有点特殊。刚才玛尔顿已经击中过它一次,但是什么东西让他的剑刺偏了,然后,吧嗒一声,一个闪光的小东西从这这尊铜像的肚脐眼处掉了下来。玛尔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所以他清楚这个铜像守卫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防护措施。他大叫道:“守卫者,准备好再次沉睡吧!”痛快地给了它致命的一击。
现在,十二尊铜像守卫都被制服了,它们都带着最后一个动作僵在原地,有的在挥剑,有的在抡拳,有的在踢腿……现在,它们真成了最生动的雕塑,除了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淡然。
“噢——”玛尔顿长出一口气,收起真气剑,疲倦地走过去捡起了那个发光的小东西。
它的材质玛尔顿说不上来,不过它的样式玛尔顿一眼就看出来像什么。他眼前一亮,扭头看向房间中央石台上的金蟾。
小球放进空洞里,大小正好,契合得很紧密,这个散发着宛如月光的黄色光芒的小东西果然就是这只金蟾遗失的一只眼睛。问题是,另一只在哪呢?
玛尔顿已经累得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了,他倒在石台侧面的台阶上,畅快地休息起来。他擅长的一种高深的源心法会在他休息或者不剧烈运动的时候自动在他的体内运行,而不需要他有意为之,现在,这种源心法开始帮助他快速恢复真气,消除身体、甚至心理上的疲劳。这种源心法比“行者心法”可强过百倍,它叫做“守护者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