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和尚年级尚轻,面色白净,长相清秀,眉宇间不乏英气,陆德治看得入神,竟忘记了说话。
大和尚此时反倒主动起来,道:“施主不必惊慌,贫僧法名,玄奘。”
“玄奘大师好!”陆德治连忙作揖行礼,怕怠慢了诸位高僧。
“陆施主,我那两个徒儿已经在舍下叨唠,还望施主见谅啊!”
陆德治越来越吃惊,那和尚分明是有备而来,现在和尚的两个徒弟已经到了他家,一想自己妻子一人在家,又刚生产,不免担心起来。道:“大师有话请讲!”
“阿弥陀佛。施主我与你一起回去!”玄奘从地上拔起那禅杖,拉起了陆德治的手。禅杖每支地一下就当的响一声。俩人走在街上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见俩人走远,那算命先生才省误过来,叫道:“卦钱还没有给呢!”
可惜两人早已走远。跟在大和尚后面的陆德治越走越心惊。那和尚手里的禅杖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一路走来那和尚一直疾走,自己勉强跟上。看和尚背上,汗都没有湿出来,心道古怪。但却忍着不敢问出来。
玄奘走到半路,找了一棵树坐下。陆德治连着都了三个多时辰,早已累得腰酸背疼,这时能坐下,抽出腿,用拳头使劲敲打。听得大和尚说道:“施主,贫僧与你那新生的小儿有段缘分。”
“大师,我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宝贝。莫不是要我小儿出家?”陆德治停下了手,诧异的问道。
“施主误会了。贫僧只问缘分,不会强求的。我与你那小儿,前世是师徒。今世带着他的两个师弟来看看他。别无他意!”大和尚语气和蔼,像是说真的一样。陆德治想起自己儿子刚出世时候那五彩的祥云,又看到那大和尚出人的表现,心中更是信了几分。
“大师真是菩萨心肠!”陆德治赞叹道。
“阿弥陀佛。陆施主,我们起程吧。不要让你娘子久等了!”
“是是是……”陆德治思妻心切,也顾不得劳累,又跟了上去。
老远就听到自己家里面有小孩声音。陆德治三步并作两步,走进院子,往里瞧。
妻子小云此时已经可以下地,正端坐在屋里,听俩小和尚讲些东西。该是那大和尚的两个徒弟了。
“这是我二徒弟,悟能。三徒弟,悟净!”玄奘介绍道。
“见过陆施主。”俩小和尚煞是可爱。五六岁光景,剃了光头,更显聪明伶俐。忍不住摸摸。
“大师的两个徒弟真不赖!”陆德治赞许道。
“是啊,别看他们小,说起话来顺畅得很,要是我家芽儿能有他们一半造化,就要烧高香了!”小云与二人相处时间长些,由衷赞叹道。
“大师兄比我们强多了。”小一点的和尚说道。说完又赶紧捂住了嘴巴,看着玄奘大和尚一副害羞的样子。
“大师兄?”陆德治惊讶的看看玄奘又看看他的小徒弟。
“陆施主,贫僧说过,前世你的小儿正是我的徒弟!”玄奘解释道,“这两个也是我前世的徒弟。”
看着玄奘大师的两个徒弟高兴得逗着自己的芽儿,陆德治又惊又喜。想自己刚出世的儿子前世定是一位了不起的和尚。对自己儿子的未来又多了几分憧憬。
那玄奘禅杖随便一杵,又立在了干巴巴的地上。走上前去,抱起了小孩儿。动作有些生硬,却不失温柔,摸摸芽儿的头,道:“为师来看你了。”眼角还滴落些许泪水,大和尚连忙擦去,连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云儿一阵感动,细心的她看出大和尚这是真情流露,道:“大师,能有大师这么一个高僧做师傅,是芽儿的服气。”
“阿弥陀佛!”玄奘一声佛号,连忙把孩子还了过去。道:“贫僧算过,今生于我那可怜的徒弟还有师徒缘分。赐予法号,陆施主可否愿意?”
陆德治这下犯难了,今早刚得了一个大胖儿子,下午就要去给一个和尚当徒弟,这叫什么事啊?询问得朝妻子看去。
云儿却面露喜色,问道:“大师,请讲!”
“悟空!”玄奘微微颤抖着道出了小孩的法号。
“娘子!”陆德治担忧的看着。却被云儿拉住,道:“多谢大师。可惜我夫君来得匆忙,没等带点斋菜回来。不然定要让芽儿正式拜师。”
“阿弥陀佛,施主大可不必。”玄奘双手结印,口诵了一段梵文后道:“一个月后贫僧再来。”
传说得道的高僧性情总有些古怪,眼前这一位也是。说完便转身出了门去。陆德治连忙起身相送。可哪里跟得上,待到走出门外,哪见高僧的踪影。回来告诉云儿,两人惊喜交加,连呼芽儿命好,一出生就遇到了高人。一下那大和尚一月后还会再来,夫妻俩忖着定要让大师给孩子好好得算算。
说着,两人突闻一道香气从厨房传了出来。陆德治大惊,到里面掀开锅盖一看,只见灶台自个儿给他们烧了一锅子米饭。上面还炖着一荤一素两个菜。陆德治学着大和尚叫了一声“阿弥陀佛”,忙把菜端了出来。
陆德治问道:“云儿,你不是说不做饭,叫我到城里买些吃食回来,怎的锅里有饭有菜?”
云儿回道:“没啊。”但眼前桌上的一碗鸡汤,一碗豆腐还丝丝冒着热气。碗也是自家的碗。两人面面相觑,马上把这事又联系到了刚来的大和尚身上。
“夫君,我儿真是好福气啊。连咱俩做父母的都沾了光,一出生便给我们送饭菜来吃了。”
“是啊,是啊。”陆德治一边给云儿盛鸡汤,一边嘱咐道:“云儿,你刚生产,要多补补!”
云儿见陆德治一脸温存,又看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娃儿,心里如外面的日头一样,暖洋洋的。不由多喝了几口,精神也好了许多。
吃完饭,陆德治哄着老婆孩子睡了觉,自己独自到书房盘算。孩子满月酒席的钱还不知道从哪里来呢?王员外算是云儿半个娘家,自己生了儿子怎么说也要带回去让王员外看看。份子自然是少不了的,去大户人家礼轻了也拿不出手。地是不能再卖了,租子再几月才能收上了。再不成就到四邻去接济些。云儿替陆家做了“大贡献”,不风光回躺娘家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