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用过晚膳后,李昭平拉着白起宁是手到了内室,屏退宫人,剩下两人说话,商议起隆儿的婚事。
李昭平以为白起宁也会很认可这门婚事,白起宁很喜欢连千羽,也是看着千羽从小长大的。
白起宁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她内心是拒绝纳丞相女儿为太子妃的,但她无法告诉李昭平,她有足够拒绝的理由。她越来越确定,前世白家惨遭污蔑,而她的惨死与连珏有莫大的关系,那封模仿李昭平亲笔写下的叛国书一定是出自连珏之手!
连珏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若是他的女儿做了太子妃,甚至是未来蜀国的皇后,势必他更加权柄滔天,仗着惠帝的宠信有恃无恐,白起宁不知今后还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白起宁还想到,若是有朝一日,她死了,惠帝也死了,隆儿为新帝是否是连珏的对手,蜀国的江山会不会重蹈外戚乱政的颠覆。
“皇后的脸色怎么看上去不大好?”李昭平面露疑惑。
“皇上,有句话我说出来或许你不高兴,但我不得不说。”白起宁眸光闪烁,“太子妃出身固然重要,但我却不希望这个人是丞相的女儿。”
“朕以为……皇后是欢喜这门婚事的,皇后与丞相夫人情同姐妹。”李昭平凝重了目光,未料到皇后会反对。
“我与青桐是情同姐妹,我也把千羽当做半个女儿来看,千羽是个好孩子……”白起宁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唉,我知道隆儿与千羽互相喜欢,可是皇上不觉得丞相权力太大了么?他现在是尽忠皇上,我也不议论丞相的不是,丞相劳苦功高,可谁也能预料未来……日后丞相会不会像楚相刘盟那样呢?”
皇后的话句句在理,李昭平若非对连珏心存忌惮,也不会重用专门和连珏作对的聂长生为上卿。
白起宁也看出来了这一点,李昭平嘴上虽从不说连珏半个不字,但心里未必也是这么想的。太子的婚事,皇后有决定权,所以皇帝犹豫不决时,白起宁就站了出来:“皇上,还是为了隆儿另挑选贤德女子为太子妃吧。”
“朕问过隆儿,他喜欢丞相的女儿。”李昭平眉宇凝着,显得颇为为难。
“做父母的自希望孩子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我知道皇上心里在意的是什么,我也心疼隆儿,希望他找到心爱的女子……这世上不是每件事能如愿以偿的,隆儿和千羽不般配。”白起宁语气坚决,是铁了心不让李隆娶连珏的女儿。
李昭平思量再三,也同意白起宁所想,便道:“那皇后费点心,为隆儿寻觅位良人,”
白起宁微微点头,柔声道:“这件事交给我吧,皇上前朝政务繁忙,待时机差不多了我会找隆儿谈一谈。”
李昭平遂不再纠结,温柔地抱住了白起宁,移向别的话题,他相信皇后能处理好这件事,皇后做事总让他十分安心。
……
白起宁令卓英收集各位官员家待嫁姑娘的画像,又派人了解人品,最后选中了两家千金,一个是中书令家的小姐,一个是将门出身王将军之女。
此两女前者才貌双全、知书达礼,后者正气善良、文武俱佳。在太子十六岁生辰的前几日,白起宁来到东宫,与李隆闲话。
白起宁提到了这两位姑娘,也让雨燕拿出了她们的画像。李隆聪慧,一看就看出母后用意,先且吱吱呜呜不肯言明。
“隆儿,你觉得这两家女子,你是喜欢柔情多才还是果敢睿智的?”白起宁微微笑道,“王将军之女很不错,跟年轻时的母后挺像呢。”
李隆满脸涨得通红,历来孝顺不会忤逆母后的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回答白起宁的话。在李隆心中,不止是圣明的父皇,睿智的母后也是他心中的英雄,自幼温顺的他从来没有违背过母后的意愿。
白起宁看出端倪,却故作不知:“隆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母后,儿臣已有心上人,请母后成全!”李隆忽然站起了身,上前一步,跪在白起宁的面前。
“隆儿……”白起宁一怔,没想到李隆反应会这么强烈。其实这两日白起宁也想过了,隆儿若是真心喜欢千羽,也不是不可,但绝不能是正妻,不能是未来的皇后。
丞相连珏心高气傲,也必然不会委屈女儿做个太子良娣,所以白起宁只要说服李隆先娶别的女子做太子妃便是。
“儿臣早已心有所属,喜欢丞相家的长女千羽。”李隆眉头一皱,满是期待的眼神望着白起宁,希望母后能理解他。
“隆儿这是作甚,快起来。”白起宁脸上笑意仍在,伸出双臂扶起了李隆,拉着李隆的手坐在自己身边,“原来隆儿喜欢千羽啊,母后还以为你们俩从小就是兄妹之情。”
李隆见母后态度平和,这才深深松了口气,嘴角也向上一扬:“是啊,母后,儿臣早就喜欢千羽了。”李隆盼着善解人意的母后能成全他的心意。
白起宁镇定道:“隆儿喜欢千羽,母后自当成全。不过要和隆儿商量的是,太子妃的人选由母后来定,别家女子你喜欢,都可纳为良娣。王家小女是王野将军的掌上明珠,王野将军可是骁勇善战的大将,为蜀国立下汗马功劳。这个王家女儿不但人长得端庄大气,能文能武,还聪慧机敏……”
李隆顿时身子一僵,错愕地侧头望着白起宁,张了张了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来。李隆记得小时候,母后非常疼爱千羽,送出一对金锁,给他与千羽一人一只。
“千羽很好,但是母后希望未来的蜀国皇后,是文武双全的,母后对王将军的小女儿颇为中意。”白起宁又道。
沉默良久后,李隆心里膈应得厉害,沙哑道:“母后……儿臣想和千羽在一起,不愿委屈她,别家姑娘再好,儿臣无心。”
“这事啊,不急。”白起宁亲昵地拍了拍李隆的手背,“这样吧,等你过生辰时,我派人去把王家小姐接进宫来,隆儿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