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原地的白起宁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反复回荡着刚才薛泷的那句话:若是他活不过来,放白起宁回蜀国。
他会活不来么?白起宁的心揪着痛到了极致,为何到了方才,她已亲手将带毒的刀子刺入他的身体,他还要这么说?
她的心境是复杂的,从未曾这般纠葛复杂过,一面盼他必死,另一面却又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很快大夫赶了过来,救治楚逸,而白起宁以及她的一行人都被软禁了。
关押白起宁的房间,外面四周全是楚国侍卫,守得水泄不通。
魏青焦急万分,可外面守卫众多,整个小城都在楚兵的掌控中。即便是魏青拼死搏杀将白起宁送出府去,他们依旧逃不出小城。
“娘娘,如何是好?留下更是危机重重,不如我拼死护娘娘杀出去!”魏青面色严峻而急切道。
白起宁坐在椅子上,眉头凝重,摇了摇头,右手搭在突起的小腹上:“切勿鲁莽行事,我现在走不了。”
魏青重重叹了口气,唉,皇后身手、轻功都不错,若是皇后没有身孕,他们还能拼命一试,可皇后有孕在身,强行冒险只会害了皇后及腹中胎儿。
“那楚逸还能活过来吗?”魏青又开始忧心起这一点,若是楚逸死不了,那白起宁此行岂不是白费功夫。
“匕首上有剧毒,退一万步而言,即便是他死不了,也活不好。这个盟军的军师,他也做不了。”白起宁轻轻闭上眼。
如果当时,她捅向他的心脏,那他绝无半点活命的可能。可那时,他抱着她的时候,对她是那般关切与温柔,她手上一抖……
时也,命也,楚逸能不能逃过死劫,全凭天意。
“楚逸一定得死!”魏青双手合十,祈祷着,“娘娘,我刚才听那侍卫统领说,楚逸晕厥前,下过命令,若他死了,会放皇后回蜀国,这是真的吗?”
白起宁缓缓睁开了眼,双眸微闪,无论是不是真的,她即便是活着回到蜀国,也注定要对楚逸一世愧疚。
……
楚逸的命是保住了,然而一直处于晕厥中。
白起宁与魏青被关押在宅子里,蜀国的其他侍卫皆无音讯,白起宁想他们极可能已经被杀了。
而近卫统领没有杀魏青,反而将她留在白起宁的身边,是让魏青照顾身怀六甲的白起宁生活起居。
白起宁被软禁了十余天,完全不知外面形势如何,也未听到楚逸性命无忧的消息。每日只是有人定点送来饭菜,白起宁问他们话,也无人应答一句。
楚逸终究是清醒了过来,大夫嘱咐,靖王身体非常虚弱,要卧病静养数月,身体的余毒才可清除,如此才能真正性命无忧。
“靖王,如何处治白起宁等人?”薛泷等待着楚逸的命令。
“好好看着她们,别让她们跑了。此外,好生款待,不可怠慢。”楚逸答道。
薛泷很不服气,认为楚逸太过优柔寡断:“靖王,属下不明白,为何不能杀了那白起宁?难道这样一个女子的性命,让靖王看得比楚国还重吗?”
“唉,当然不能杀她啊。她不是普通女子,是蜀国的皇后,是李昭平最爱的女人。”楚逸缓缓说出道理,“若是此次合纵攻蜀有了变故,失败了呢?楚国也得想到这一条后路啊。”
“属下不明白,四国合盟怎么会失败!”
“世事难料,当年三国伐梁不也败了吗?万事没有绝对,若是我们真的杀了白起宁,就是与蜀国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蜀国若不灭,必当视楚国为天敌!”楚逸显得虚弱,语气很患很轻地道,“所以我才没有劝皇上与晋君去争那个盟主之位,就是为了不成为蜀国的首敌。”
“靖王是想推晋君出去当那个领头羊?”
“没错。你想想看,白起宁是我诈来楚国的,白起宁若死,蜀国上下将同仇敌忾,将楚国视为死敌。如此对楚国又有什么好处?”
“原来如此,靖王深谋远虑,是薛泷糊涂了。”薛泷忙感叹道。
楚逸用这样的话,说服了薛泷,也说服了远在临淄的楚君,当然他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白起宁的安危。
有侍卫来报,白起宁想见靖王。
“不见,你去转告她,本王安心养病,不见任何人。”楚逸这段时间不肯见白起宁,担心再见到她时,又会忍不住犯困,而误了大事。
……
盟军攻势在即,四国军队已经集结完毕,对蜀国开始磨皮擦痒的小型进攻。
此时,对盟军不利的重大消息传开,佩戴四国相印的楚逸,身负重伤,无法再担任军师一职。
楚逸不得不辞去军师一职,而将四国的相印,交到了他信任的林旭生手上,让梁国特使林旭生接任军师。
林旭生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楚逸多次与他交谈后,很欣赏林旭生的军事才能,但却忘了林旭生从未经历实战,学到的不过是兵书上的道理。
楚逸暂在小城养伤,下令软禁白起宁,侍卫们不能伤害她,紧紧看牢她,拒绝了白起宁的多次请见。楚逸卸掉军师之职时,派人告诉赵无忌、林旭生,白起宁被囚楚国,可以此威胁李昭平开城投降。无论他们如何开口威胁都可以,但楚逸有条件,他不会真的杀白起宁,做做样子吓唬李昭平罢了。
两个月期间,赵无忌两次向楚逸索要白起宁,楚逸都拒绝了。后来林旭生不得已亲自到小城见楚逸,希望楚逸以大局为重,交出白起宁。
楚逸躺在病榻上,闭眼道:“我已经说了,你们可随意对李昭平开口,但我绝不交出白起宁,容你们伤她。”
“靖王!怎可为一个女子而犯傻!那李昭平何等机智,若我们只是嘴上说说,他怎可能就因此而投降。”林旭生的意思,是将白起宁绑在大军之前,让城楼上的李昭平亲眼看到。若是李昭平当即不应,他们就杀了白起宁,如此也能乱了李昭平的心智。
“不行。”楚逸毫不犹豫道,“本王,视她如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