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去,李崇昱又单独留下白起宁在御书房问话。
被邻国欺负多年,李崇昱也想做个中兴之主,奈何有心无力,便又问起了白起宁的变法之策。
“霸业大计,自是远图,变法图强,始于足下。朕这段时间一直在想,如何能讲变法之策真正实行下去。”李崇昱喘了一口粗气,他说这样的话,就代表也不是没有想过将大任交给白起宁,“蜀国地势太弱,若不图强,终将被灭之。”
“皇上,古人云,固国不以山河之险。”白起宁道。
“爱卿,你位居大司徒之职,可能催动变法之策,策划军国大计?”李崇昱问。
“请恕臣下无礼,唯有实权相位能策军国大计。”白起宁正色道,言词不似以前面圣那般闪烁委婉。
李崇昱微微眯了眯眼,沉重一声叹息,他心里即便是准了,可还有一帮老臣,安能服白起宁这个双十年华的女子管理?
“爱卿先去楚国请到救援,可有良策?”李崇昱又问。
“回禀皇上,楚国与晋国是相邻,与齐国遥遥相望。臣下只需说动楚君,发兵对峙边关,晋国顾忌楚国兵力,便不会对我们轻举妄动了。”白起宁道。
“如此甚好!”李崇昱仰头两声大笑,“爱卿可有十足的把握?”
“楚国无利可图的话,楚君怕是不会轻易答应发兵。”白起宁道,“若是能送上楚君心动的条件,必能成事。”
心动的条件?李崇昱想到了先前李昭平的劝谏,将天子剑抵押给楚君。可这真命天子的象征圣物,共生让人,实在心有不甘。
但李崇昱心中也懂得权衡利弊,已经失了岩城……天子剑与蜀国的大好城池,自然后者更为不舍。
“天子剑可能让楚君动心?”李崇昱终究是开了口。
白起宁心中一喜,原本还打算逐渐劝导,皇上便先开了口:“皇上圣明,臣下愿一试,应该能成。”
“但朕有个条件,这天子剑不能说是赠给楚君,而是请他发兵支援,抵押给楚君。”李崇昱又道。
“臣谨遵圣明,皇上只需写下一道国书,大意是将天子剑做抵押,臣下送去楚国,楚君便知其意。”白起宁答道。
不管是送还是抵押,总之落到楚璋手里,便是有去无回,李崇昱面红过耳,面露不悦。
……
自宫中出正门,白起宁在正门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连珏。
白起宁脸上遂露出轻笑,看样子连珏应该是在等她。听苏仪提起,白起宁不知蓉城的这大半年时间里,连珏逐渐重获了皇帝的信任。
“连大司空。”
“白大司徒。”
两人相视而笑,连珏指着一旁停着的那坚实厚重的青铜轺车,青铜车壁都精雕细琢刻花:“皇上将这高车赏给白大人了。”
四马车驾是要点招摇,可皇帝赏赐的车驾,白起宁也不能不坐着来上早朝,她朝连珏做了个手势:“司空大人,请吧。”
连珏微笑地上了轺车:“那就沾沾大司徒的光了。”
两人同辇而行,马夫在前驾车。
“多日未见,不如到我府上小叙。”白起宁淡淡道。
“也好。”连珏保持着脸上的笑意,“你这次回来,可听说我多收了一个妹妹,连田言。”
白起宁微微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了淡然,连珏接下来要说什么,她心知肚明,不就是想说昭惠王娶了侧妃。
连珏自然不会希望李昭平娶白起宁为妻:“唉,我知道昭惠王与你之间的感情,也劝过昭惠王不要娶她,可王爷心软,不肯听劝。”
“你何必为昭惠王是私事操碎了心。”白起宁不痛不痒冒了句,“至于我的事儿,就更不敢劳烦司空大人了。”
连珏见白起宁表面上毫不在意,李昭平纳田言为侧妃之事,才随口提了两句便没讨得好,也就不多说了。
“倒是有一件事,向司空大人请教,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待到了府上,与大人喝杯茶再叙。”白起宁道。
“不敢,愧对请教二字,司徒大人客气了。”连珏语气刻意谦逊,“既然司徒大人开口,便知无不言。”
白起宁与连珏一口一个大人地叫着称呼对方,听着也生疏怪异。
府邸书房中,仆人上了茶和点心。
白起宁让仆人带上了门,不必来打扰。
“司徒大人有话就直说吧。”连珏轻笑,坐在案几一侧,与白起宁相对而坐。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白起宁目光迸射出微微寒芒道,“我此行出使楚国,得以绝后患,让有的敌人永远翻不了身。”
白起宁指的人,是独孤嫣,连珏心知肚明。既然田言是他名义上的妹妹,被独孤嫣害得人不人鬼不鬼,那连珏这个做哥哥的也是应当为妹妹泄恨。
“你应该知道楚璋为何动怒责她,既然我们都知道楚璋最介意的是什么,那就好办了。”连珏脸上的笑容变得阴冷,“楚璋未有废后,是顾及到她是小太子的生母,并对她有所感情。”
“如何呢?”白起宁问。
“若果我们设法让楚君以为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楚君必定会怒不可遏,让其母子再无生还可能。”连珏缓缓道,面色不带任何感情。
白起宁心一紧,连珏此意是从孩子入手开刀:“可那孩子是无辜的。”
连珏慢条斯理反问道:“难道田言就不无辜,她的孩子就不无辜么?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我可从不对敌人仁慈。”
白起宁缄默不语,犹豫了片刻:“若是李昭平在,他不会同意我们这样做。”李昭平以仁义为本,一定不会准许她将毒手伸进那个无辜的楚国小太子身上。
连珏冷冷道:“王爷根本无需知道这些小事。他是成大事霸业者,阴暗下作之事,不一直是我们做么?”
白起宁对付独孤嫣是未曾心软过,可是一想到要用阴毒的手法害死那孩子,便心里不是滋味。
连珏走后,白起宁细细熟虑,罢了,所有勾当都是独孤嫣的错,不该让孩子遭受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