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宁闭目深思,记得她与楚逸闹得很不愉快的那一天,连珏先一步去找过楚逸。
连珏与楚逸作诗喝酒,伶仃大醉,后来白起宁便与楚逸断了联系几日。直到昨日晚上,白起宁才得知,楚逸受到了她的邀请,去十里林途中遭到刺客伏击。
猛然睁开了眼,白起宁站起了身,目光冷冽地往外走。
“小姐,你要去哪儿?”雨燕被她的这个脸色给吓住了。
“我有话,想问问连珏。”白起宁心中已经明白了因果,她拿了自己的红炼剑。
一定是连珏!只有他才会做得到!
他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段逸调查得越来越深,他为了阻止段逸,而起了杀心,暗中导演溢出大戏,嫁给给段逸,嫁祸给她!
连珏正在房中收拾桌上的棋盘,门被踢开,他听到仆人的叫声:“司徒大人,怎么了?”
“滚开!”白起宁瞥了一眼门口的仆人,杀气腾腾,“谁敢进这个屋,我就杀了谁!”
白起宁走进了屋,关上了门,身上透着嫉妒的危险气息。
“白大人,你怎么拿着剑到我这儿了?”连珏一脸惊愕。
白起宁二话不说,冲了过去,剑尖指着连珏的咽喉:“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连珏一脸懵逼,他打不过她,也没想过跟她打:“有什么话,收下剑,我们好好说。”
“你差点害死我,我如何跟你好好说!”白起宁脸色涨得发紫,恨不得现在就用剑割破他的喉咙。
“这一定有误会,我怎么会害你。”连珏面不改色。
白起宁知道自己没有证据指正连珏,他处事沉稳谨慎,也不会留下线索让她慢慢调查。
如今段逸重伤在身,而她也没有理由久留在梁都,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彻查清楚真相。
“连珏,你真是个可怕的对手。”白起宁嘴角微微一扬。
“司徒大人就算要杀我,也要给我个理由,我究竟犯了什么错?”连珏直直对视上白起宁的目光,毫不避讳,“我连珏做事向来问心无愧,绝不愧对你!”
“你这个人最可怕的地方,就是说谎都能说得让人感动。你骗得过李昭平,骗得过楚逸,骗不过我!”白起宁眸子一沉,眼中杀气更浓。
“你连个罪名都没有,就要杀我?哈哈哈,白起宁,你还以为自己权势滔天?杀了蜀国的校尉,蜀国的驸马,你以为自己就不用陪葬么!”连珏语气不紧不慢地道,“玉石俱焚,对你我都没有好处。”
连珏的几句话,瞬间让白起宁清醒理智了许多,这位梁国的辩士,总是能几句说服别人改变心意。
“司徒大人,我不是你最大的敌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不该用剑,指着你的盟友。”连珏接着道。
白起宁眼里的怒火渐渐消散,放下了手里的红炼剑:“你总能找到许多理由,让我不杀你。”
“理由不需要多,只需要受用。有什么话,司徒大人,我们坐下来好好聊吧。”连珏的脸上恢复了斯文温和,谦逊地做了个手势。
“不必了,连珏,如果你还敢往我的背后捅刀子,我也不会手软!玩阴的,谁都会。”白起宁放了狠话,提着红炼剑,离开了书房。
外面的仆人一直颤颤巍巍守着,看到白起宁出来了,连珏安然无恙坐在远处,松了口气。
连珏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收拾棋盘,想来马上就要启程回蓉都了。
不管遇到任何人和事儿,他都能处变不惊,舍弃知己好友,舍弃心爱的女人,他再无回头的余地,步步前行,退无可退。
他是连珏,有一身抱负和才华,以及天底下最大的野心。
若干年后,若不是千古流芳,便是遗臭万年,他不愿成为了这熙攘人世万千庸人中的一个。百年之后,一座孤坟,又有谁还记得他的名字?
逆水行舟,死不悔改,这便是连珏,白起宁这辈子亦敌亦友的对手。
……
听说楚逸明日便会离开梁都,返回楚国。
白起宁犹豫了许多,决定主动前去与他道别。
今夜有雨,炎热的夏季因为这雨,凉爽了许多。
白起宁打着浅紫色的花伞,去了沉鱼居,楚国的侍卫见到她,如临大敌地拦住了他。
“我想见见靖王,劳烦通传。”白起宁眼波流转。
“靖王殿下吩咐过了,不见蜀国的司徒大人,请回吧。”侍卫淡淡道。
“还是通传一声吧,我会等在这儿,直到他见我。”白起宁轻声道,与楚逸之间的分别画面,总是似曾相识,只是地点在不停地转换。
侍卫拗不过白起宁,只能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他出来了:“靖王殿下已经准备入睡了,司徒大人请回吧。”
“我还有话,想对楚逸说。”白起宁蓦然间抬头,迈步前行。
两个侍卫忙拔出了佩剑:“司徒大人若要硬闯,就休怪我们不客气!”
“你们靖王不会杀我,你们又怎敢杀我。”白起宁淡淡一笑,持着伞前行,不顾侍卫的阻拦。
而侍卫们虽然拔剑要挟,但却不敢动白起宁一分,只能跟在她的旁边,任由她入内。
那些楚国侍卫盯着白起宁满是恐惧,白起宁看得出来,他们很不喜欢她,却也怕她。
沉鱼居的院子里种满了紫薇木,而这个季节正是紫薇花开的好时候。
一棵棵紫薇树姿态优美,树干光滑洁净,深红艳丽。
盛夏绿遮眼,此花红满堂。
夜空下,一株株紫薇花颤动着,在雨中漂浮摇摆,有些花瓣被雨点击落,花瓣脱落下来,如纷飞的红蝶,盘旋而舞。
花树下,立有一把大伞,伞下的地上铺着竹席,竹席的坐垫上坐着一个人。
白起宁眸光一闪,那动人的影子,真是连珏,长发用发带高束在脑后,他穿着月白色的广袖衣袍,有些发呆地欣赏着一场落英缤纷的花雨,旁边的矮桌上有一壶好酒以及一个酒杯。
好美的画面,而最醉的风景,便是那宁静中的人。
白起宁走过去,对视上楚逸锐利的目光,他缓缓站起了身:“你,你来了。”
“你不肯见我,我还是来了。”白起宁微微一笑,离他近了,嗅到了花香和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