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这一路上,白起宁深知,他是个君子,就算是谋斗,也不愿把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
“别忘了,连珏说过,你如此优柔寡断,难成大事。”白起宁冷声道,“田祈那样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你一定不希望,我成为那样的人。”李昭平毅然道,“世间,也不止一种路。”
李昭平说这话之时,心里有点淡淡的疼,父皇之所以登上皇位,便是利用了母后的感情。然而在得到皇位后,父亲将母亲像弃子一样扔掉!李昭平最憎恨最瞧不起的,便是利用女人上位的男人。阴谋,厮杀,离间,谎言,那都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不该欺骗女人的情感。
“所以不愿意迷失权利中,你就好大的闲情雅致,躲在府中钓鱼。”白起宁转移了话题,她想,她内心深处,是愿意信他的。
“我的处境不妙,只能求个清闲。”此刻独孤势力的矛头指向了薛家,李昭平又何须介入这场争斗。
“当初你若是娶了薛家小姐,处境会比现在好许多,她也不会死。”白起宁来这儿,正是想问薛家相关的一切。
李昭平坦然地坐下,席地而坐在软垫上:“不如陪我一起钓鱼吧。”他让人又拿了一套渔具,和软垫上来,示意白起宁坐下。
白起宁拿着鱼竿,从没有钓过鱼:“我不会,也不感兴趣。”
“钓鱼是件很有趣的事儿。不会,没关系,我教你。”李昭平抓起鱼饵,勾到她的鱼钩上,将鱼钩扔到池塘。
“怎么我一提到薛小姐,你就要教我钓鱼。是不是她的死,让你有点内疚?”白起宁闪亮动人的眸子,盯着李昭平。
“害死她的人不是我,我又为何内疚?”李昭平冷笑。
“如果当初,你娶了她,算是双赢,你有薛家做靠山,她也不会死。”白起宁把玩着手里的鱼竿,寻找舒服的姿势。
李昭平目光淡然:“你可知道,当初父皇为何赐婚?”
“为何?”
“父皇正是希望我能得到薛家的相助,只有薛家可与独孤势力抗衡。”
“看来皇上还挺为你着想,那你为何拒婚?”
“那个时候的薛家,与独孤势力本为一体,我即便是娶了薛家小姐,薛丞相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女儿的婚姻,而倒戈支持我。”
“至少,你娶了丞相的女儿,薛丞相不会视为为眼中钉,而薛家与独孤家也会心生缝隙。对你,利大于弊。”
“可我一旦娶了薛相的女儿,皇后和荣国公恐怕一刻也容不下我,薛相也不一定会帮我。而我,还娶了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耽误了她,也违了自己的心意。你说,我为何不拒婚?难道要献媚讨好薛相,利用薛相登上皇位,再抛弃结发之妻,除掉薛相?你认为,薛相,会给我这个机会吗?”
若是这场婚姻赌对了,李昭平就会走上李崇昱的老路;若是不对,李昭平熬不到今日便早死了。
“你得势,就要杀薛家满门?”
“杀母之仇,不得不报。”
“王皇后的死,与薛相有关?”
李昭平眼中闪过一丝狠色:“我母后受尽折磨而死,拜当今皇后与薛妃所赐。王家落魄,也是薛相与荣国公联手排挤。”
“也就是说,薛相根本不可能接纳你,皇上的这个赐婚,表面是帮你,其实不然。”白起宁一怔。
“皇上,他的心里只有他自己,岂会在乎棋子的死活。”李昭平的语气冰冷到了极致。
在李崇昱的心里,李昭平也是棋子?白起宁若有所悟,李崇昱想要除掉的不止是王家,还有薛家、独孤家,甚至白家!
这四大家族的势力,曾压得李崇昱喘不过气来,外臣分了大权,而这个皇帝却难有实权。
白起宁已不用多问,其他的谜题已经解开。正如她之前所料,挑起薛家、独孤家之间矛盾的,正是皇上!
而皇上让白戬带精锐铁骑兵回来,也是让白家卷入了这场争斗。
当年害死王皇后的真凶,是李崇昱,他不过是装着昏庸,借了独孤禧等人之手。而如今,故技重施,又要来一招借刀杀人。
薛凝的死,只是薛家倒霉的开始。
“荣国公与皇后也是精于算计之人,难道看不透?”
“别忘了,荣国公与皇后有太子。”
所以,李崇昱在算计别人的时候,也正在被别人算计。若是薛相一死,皇上也突发重病,那太子即位,独孤家便高枕无忧。
李昭平总算是钓上了一条大鱼,他面带微笑,将这鱼儿扔到水桶中:“起宁,你的鱼竿一直晃动,别说钓上大鱼,连一只小鱼儿也不会上钩。”
“昭惠王在王府云淡风轻,看来为了钓大鱼。”白起宁稳住了手,可眼见李昭平又钓了一条小鱼,她这还是没有鱼儿上钩。
“池子里的鱼儿好些都是被钓过的,上过一次当,警觉心更强。”李昭平轻笑,“要耐得住寂寞,才不会徒劳无功。”
白起宁沉住了性子,李昭平就是告诉她,现在他躲在王府不见任何人,就是最好的决定。
“拿一整天的鱼竿,你不会手酸么?”白起宁侧头看过去,李昭平稳如泰山,可她却感觉哪儿都不舒服。
“你的姿势不对。”李昭平将鱼竿放下,走到白起宁的身旁,蹲下,为她调整姿势,“这样,会好许多。”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时间亲密无间,他嗅到她发上的清香,她微微蹙眉,心思怦然。
又过了一会儿,她的鱼竿果然有了动静,鱼儿上钩了!
李昭平带着她的手,用力提线,还是一直肥大的鱼儿。
“钓大鱼的滋味如何?”李昭平笑着,身子靠近她,将大鱼扔到木桶里,“不如留下在王府用膳,吃鱼。”
“我是以大哥侍从的身份来的,不宜在昭惠王府久留,不然会被人识破身份。”白起宁将手里的鱼竿塞给了李昭平。
李昭平俯身凑到白起宁的耳边:“你的男装,很好看。”
白起宁面色一红,他的声音慵懒而很好听,她屈身一拜:“拜别昭惠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