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晚上,阿公又跟我说了很多,但我记住的不多,只记得阿公说我命犯鬼丑,身上阴气重,容易见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那些脏东西知道我能看到他们,就会想法子上我的身,要我的命,这个龟壳,能够保我的命。
从那之后,每个月的阴历十五,阿公都会搞到一盆狗血,为我洗头。当时不觉得什么,直到长大之后,才深深的体会到什么叫狗血淋头。
这样一晃就是两年,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什么脏东西。
两年里面,闲的时候阿公就教我识字,忙的时候,我就跟在阿公后面到处去给人看香,伺候一些红白喜事的营生。
直到我十岁的时候,发生那件事情之后,才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是一个农历的腊月,隔壁刘家镇的老刘家过白事,也就是丧事。
过白事的规矩,三天之内,每天晚上都要守长明香。以往这些事情都是阿公来做的。
可不巧的是,那几天阿公身子不舒服,就直接把这差事撂给了我。
其实看长明香也没什么事,就是看着香火,不让让它灭了就行。
长明香就点在棺材的旁边,除了有点慎得慌之外,也没什么事情。
这几年我跟阿公给人过了不知道多少白事,对棺材这东西基本已经无感了,所以也不觉得有多恐怖。
就是寒冬腊月里的,整个世界都快被冻成了一个大冰坨子。
到了半夜,人散净了,我裹着棉袄倚在长明香旁,开始打瞌睡。
我正困的脑袋像捣蒜一样的时候,忽然就感觉胸口一阵巨烫,把我从梦里烫醒了过来。
我伸手往怀里一摸,就摸到了那个龟壳。
现在那个龟壳温度很高,竟然有些烫手。
我不知道龟壳为什么会这么烫,但我心里一直牢牢地记着阿公的话,那就是就是死也不能把龟壳从脖子上摘下来。
但是龟壳实在太烫,我灵机一动准备到院子里去找水,给龟壳降温。
可是一到院子里,就吓了我一跳。
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几十个人正在来来往往,吃的,喝的,闹的,吆五喝六。
看到这幅场景我就愣住了,我知道办红事有半夜闹洞房的,不知道隔壁镇子上还有半夜闹死人的规矩。
但是我和这些人不熟,不方便过问太多。于是从人缝里穿插过去,直接走到来到后院,想找水缸。
后院黑灯瞎火的,我绕了小半个钟头,才找到水缸。
但是我忘了,现在是寒冷腊月,整个水缸冻得像个大冰坨,根本弄不出水来,我又不能把龟壳摘下来。
想了想,还是回去找那些人讨一点水用。
但是一回头,我惊讶的发现,前院竟然没了,我转身仔细一看,这里根本没什么院子,而是在荒郊野外。
这一下我彻底毛了。
我是不怕死人,那是因为我知道死人最老实。
可是现在,这种诡异的事情,是我从来没有经历过的。
四周一片漆黑,不时还能听到几只夜猫子的叫声,那叫声听起来就跟人笑似的,听着格外渗人。
我心里一毛,开始狂跑,直到累的喘气都镂了,才停下来。
可是跑了这么久,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于是,又是一阵狂奔,直到把自己累瘫,才发现,我又回到了刚才那个地方。
这半天,我压根就是在绕圈子。
“鬼打墙!”我心里泛出一个念头,知道自己肯定是遇到鬼打墙了,要不然不能总在原地兜圈子。
人要是怕急了,要么就疯了,要么就镇定了。
我能在棺材边上睡着,当然是属于后者。
刚才是被吓惊了,所以才失去了方寸。现在一路狂跑发泄,恐惧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反而能够镇定下来了。
我常年跟阿公做白事,对鬼打墙多少有一点了解,于是闭上眼睛开始转圈。
直到彻底失去方向感,我才睁开眼睛,在脚下画了一个十字,然后左转九十度,朝着一个方向一路走下去。
走一段时间之后,停下,再画一个十字,这次右转九十度朝着前走。
我就这样一路画十字,一路走下去,实际上是不断的在重复走一个“之”字。
这个法子虽然慢,但很有效果,保证可以打破鬼打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