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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饮月夫人的鄙夷

武威大帝恰巧去了皎化寺,皇宫里就传出了惊人的消息。

长孙嫣尔被潇阳王逼得撞柱失忆,皇后气急,未同皇帝商议,直接下了一道懿旨,要求潇阳王速速迎娶她的侄女。

皇后是长孙嫣尔的姨母,是长孙惑的小姨妹,爱长孙嫣尔之心,人尽皆知。而今懿旨已下,她贵为皇后,武威大帝还真就不好驳斥什么。

尤其是,武威大帝原本就看中了长孙惑权谋多变,党羽众多,早已一万个情愿长孙嫣尔做潇阳王妃。潇阳王若迎娶了长孙嫣尔,那是如虎添翼,横扫所有皇子,包括太子。

偏生,武威大帝为他计划又计划的未来,潇阳王竟然不买账。潇阳王被禁足仰夕宫,似乎不太在意自己的婚事。风七七有伤在身,需要安养半年,正好与他一起禁足。

轩辕止被拖出宝坤殿秘密斩首,处理的神不知鬼不觉。关于那夜他跟着长孙嫣尔闯入仰夕宫,险些伤了风七七的事情,无人再提。就像是这件事情,原本就从未发生过一般。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贵人们还是那些个贵人们,流火城百姓甚至大夏朝臣,还没来得及了解清楚此间纠纷,这纠纷就烟消云散了。

风七七坐在敞开的轩窗前,瞧着手边一盏清茶,冷清道:“你说带我去玉隐城找我娘,现下连这儿都出不去,还怎么去玉隐城?”

潇阳王斜靠着软椅,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勾唇道:“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一起品茶,一起用膳,一起睡觉,我觉得比去玉隐城找你娘好多了。”

风七七瞪他一眼,不悦道:“什么叫一起睡觉,我在偏殿睡得好好的,你偏让我住进主殿来。我住进主殿,你就住在主殿外头的守夜单间,咱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过?”

潇阳王哈哈一笑,冲她眨眨眼睛:“七儿,你最近的话突然变多了。”风七七一怔,愤然道:“我这是闲得无聊而已。”潇阳王不置可否,转头道:“换一壶雨前龙井,本王要亲自煮茶给七儿清清火气。”

守在外头的宫娥忙去准备,风七七叹一口气,别过脸不肯理会他。筋脉被伤,他又被禁足,二人一坐就是一上午,实在是无聊的紧。

可惜,她逃不出去仰夕宫,他也不愿出去仰夕宫,真真是度日如年。雨前龙井煮起来颇为费事,不过看潇阳王神态,大约不仅不嫌弃煮茶的麻烦,还很是享受煮茶的乐趣。

风七七瞧着炉中燃起的小火,一看就看到神游天外去了。“主人,夫人在宫外求见。”冷不丁,有人打破了这寂静,风七七转头,看见秋霜匆匆从宫外走来,站在门口躬身行礼。

看她神色,竟然有些压抑后的释怀。风七七眨眨眼,就听潇阳王道:“本王现在正被禁足。本王出不去,外人也进不来,母妃难道不知道么?”

秋霜低着头:“夫人担心您的婚事,虽然知道您禁足宫中,仍然希望能跟您站在宫门口说说话。”

潇阳王慵懒地斟满两杯茶,一杯递给风七七,一杯递给自己:“本王没空。”

秋霜不敢再言,扫一眼风七七冷淡的脸,匆匆去了。风七七喝下一口茶,笑道:“你知道吗,这世界真是很奇妙。有的人,无父无母无依无靠,一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叫一声爸妈。有的人,父母双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享尽世间荣华富贵,却恨不能当个孤儿才好。”

潇阳王目光一闪,饮下一口茶,勾唇笑:“这个世界的确很奇妙。有的人,虽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却能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滔天富贵、极尽荣华。有的人,虽父母双全,有依有靠,实则捆缚双手,埋没本心,掠剥壮志,只能做一具人面皮囊。”

风七七目光一颤,手边的清茶不知怎的就苦涩了。潇阳王牛饮了茶水,望着窗外的扶疏花木,低声道:“潇阳城很美,七儿,你若愿意,等春归大会之后,我就带你去。”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春归大会,风七七挑眉:“这春归大会很重要么?怎么连你也必须参加。”风七七想要找辛九娘,想要找风六郎,恨不能立刻飞出仰夕宫,哪里还愿意参加什么春归大会。

不过,按照潇阳王的受宠程度,他想干什么大约武威大帝都不会怪罪。怎么区区一个大会,好像他不能避开一般。潇阳王哈哈一笑:“春归大会是流火城上层男女的相亲会,本王当然要去参加,至少……”

“夏夕!”宫门口,一人戴着月白色透额罗,拖着曳地同色披帛,冷冰冰出声。风七七转头,看清女人纤长的身姿。虽看不清面目,但却能猜测她面纱下的容颜一定非常美丽。

潇阳王笑:“母妃,您不知道儿臣正被皇后娘娘禁足么?”风七七眨眨眼,原来是饮月夫人。秋霜想要上前搀扶,饮月夫人一把推开她的手,迈步走入了正殿。三个人对峙,潇阳王没有起身,风七七也没有起身。

饮月夫人冷眼瞧着二人,目光掠过风七七的娇嫩的脸,忽然道:“你就是那个亡国妃子?”

风七七心上拨动了一根弦,冷漠点头:“正是。”

“呵……”饮月夫人冷笑,陡然呵斥道:“身为亡国妃子,你不与李素云等人在教坊司伺候权贵,跑到仰夕宫来做什么?夏夕是大夏的皇子,是未来的天子,你跟他在一起,只会拖累他的前程。”

风七七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睛,默然道:“我从未说过要跟他在一起。而且,未来的天子是太子夏泽,不是你的儿子。”

“你!”饮月夫人语噎,面纱下的脸似已铁青,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堵住风七七的嘴。一时无话,风七七不咸不淡的看着她。

潇阳王目光一闪,站起身来:“母妃难得走出月畔轩,坐下来喝杯茶吧。父皇恐怕已在来仰夕宫的路上,您等等最好。”饮月夫人不屑:“谁说本宫要等他!本宫来此,就是为了让你撵走这个愚蠢的女人!”

风七七自觉并不算愚蠢,眼前这位将皇帝迷得五迷三道的夫人,似乎离精明还有很大的距离。至少,一个精明的妃子,绝不会这样闯入儿子的寝宫,怒骂儿子的心上人。

潇阳王面色一冷:“七儿是玉国风六郎的嫡女,儿臣觉得她不算蠢。倒是那长孙嫣尔,为了嫁给儿臣寻死觅活,使了许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逼婚,真真是愚蠢至极。”

饮月夫人脸色再变,不悦道:“夏夕,你要知道,迎娶了长孙嫣尔,你的皇权之路会更稳妥。长孙嫣尔她娘就是皇后的亲姐姐,长孙嫣儿她爹是皇上的老师,若有了这层关系,你还怕皇后阻拦你夺储吗?那太子又非她亲生,她何须这样劳心劳神?”

饮月夫人当着风七七的面,道出皇室秘辛,竟然也不怕风七七出去嚼舌根。风七七目光一闪,饮月夫人已开口道:“不管你答不答应迎娶长孙嫣尔,皇后懿旨已下,皇帝也没有反对意见,本宫更不反对。所以……”

她冷冷扫一眼风七七,就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蝼蚁:“本宫希望你解禁的那一日,仰夕宫传出这个女人病逝的消息。”皇后允许风七七为潇阳王妾侍,饮月夫人竟直接要风七七死。

潇阳王还没出声,风七七冷冷一笑:“若是夏夕不肯答应呢?”饮月夫人一哼,趾高气昂道:“本宫与皇后斗了一辈子,只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一致。你以为,夏夕不肯答应,本宫与帝后就不能奈你何了吗?”

她不屑甩袖,落座在潇阳王身后的软椅上,淡然昂首道:“风七七,就算长孙嫣尔失忆成一个小女童,她在本宫眼里也比你干净一万倍。似你这等亡国奴妃,只配容身大夏教坊司供人玩弄,怎堪为本宫的儿媳,你不配!”

字字刁钻,出自九州大陆最尊贵的妃嫔之口,风七七手指瞬间温热,握紧了拳头。若不是她身有伤势,没办法用匕首杀人,恐怕她早已一剑刺破饮月夫人的喉咙。

潇阳王目光一闪,上前一步挡住风七七的身子,低沉道:“母妃……儿臣的婚事,儿臣自己会做主。您……还是回月畔轩去吧。”

他的嗓音冷漠疏离,再没了刚才的玩笑亲近之意。饮月夫人脸色不变,冷冷扫一眼潇阳王,云淡风轻道:“本宫此生没什么愿望,只希望你能成为大夏的皇帝。你知道的,古往今来的皇帝,没有谁曾迎娶一位亡国妃子。前朝……永昌大帝因为一个妙音娘子丢了江山,你难道希望自己也因为风七七,丢了江山么?”

饮月夫人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淡然道:“你的婚姻不是儿戏,由不得胡来。”

潇阳王面无神色,但显然已生了执拗之气:“儿臣的婚事,儿臣自己做主。过几日就是春归大会,您若真是有心,不如也去参加一次。春归大会上男男女女多的是,您想选个什么样的儿媳都有。反正,您许多年未曾出过月畔轩,出来走动走动也好。”

“不必了。本宫对谁都不满意,唯独钟情于长孙嫣尔。本宫相信她会是个好王妃,也会是个好儿媳。至于风七七,你最好早点处理掉。”

她冷冷起身,不屑的扫一眼风七七,转身离去:“若是你不舍得,也可以把她交给本宫。”潇阳王极力压制着怒气,冷冷道:“不必。”

风七七瞧着眼前说话的母子二人,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协调,一时却说不上来。好在,她从未想过嫁给潇阳王,所以他们说什么,她都不会在意。她冷淡一笑,正想说几句话,气一气饮月夫人,好教饮月夫人为难潇阳王,却听得殿门口传来男人的声音。“月儿。”

风七七转眼,见武威大帝穿着赭黄龙袍急匆匆进了仰夕宫。饮月夫人一惊,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的鄙夷,不肯转头:“本宫累了,这就回月畔轩。”

她冷冷别过脸,避过武威大帝迎来的身姿,往殿门口疾步走去。武威大帝一慌,急切道:“月儿?”

听潇阳王口气,饮月夫人似乎多年未曾走出月畔轩,今日气急败坏赶来仰夕宫,只怕正是夫妻二人多年来第一次见面。风七七目光一闪,见武威大帝深情款款地追上去,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

这宫里头错综复杂,只这几****已见识了许多。然而,这些复杂而今来看,似乎还只是一个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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