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搜寻的郝思文,抓到了几个活口。
“完颜兀术在哪里?”高宠手中手中长刀轻轻的在金兵脖子上滑过,然后走到一个看似不是女真的下一个人面前,问下一个人同样的问题。
“我等不归四大王管辖。昨天战败后失散,方才正在寻觅。”
高宠一愣,滨州附近已经有了另外一股金兵?突然想起昨天金兵败北的时候并非向着德州败退,而是向着乐陵方向撤退的事情,心中立刻充满了惊讶。
就在呼延庚将手下的主要将领召集起来,商议军队下一步行动的时候,从乐陵赶来的求援的杜兴,冲入了大军。
“杜兴?”呼延庚对这个名字饶有兴致,“你是不是还有个绰号叫做鬼脸儿?”
“呼将主通神也,小的这样乡里间的外号,将主也知道?”
然后杜兴就细细的讲述金兵早晨攻击乐陵的情况来。
听到乐陵的情况之后,呼延庚虽然心中愈发的焦急,却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小的冲出城,在野外抓到落单的金兵,说将主在这边,小的就过来了。”
“是金贼告诉你们我军在何处?”呼延庚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接着问,“你出城时,带了多少人马?”
“数十骑。”
“数十骑就冲破了金兵的包围,金兵也没有追杀你们?”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呼延庚又郁闷的问道:“你说金兵现在攻乐陵甚急,早上便多次冲上城墙?金兵有几多人马?”
“有万余人。保甲兵和我家庄主的家丁不堪用,或许是被金兵吓怕了。”
呼延庚迟疑了一下,向杜兴问道:“焦挺令你等前来求援之时,是否曾说乐陵能支撑多久?”
“乐陵或可支撑到明日午后。”
“金兵何时开始攻城的?”
“今日方明便开始攻城。”呼延庚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完颜兀术有图谋,多半就是在乐陵围点打援。
呼延庚将众人遣出帐去。他拿出自己临摹的河北等高线图,沿着金兵的踪迹以及自己的行军路线仔细查看。在地图上不远的前方,道路会一分为三,东边一条路通往阳信,然后可以转往厌次,这条路应该是最安全的。中间一条路往乐陵,右边的一条路通往德平。
呼延庚又把杜兴叫进来,杜兴果然是从中间一条路来的。他说,路上一直都是平坦之地,只是有些树林和沼泽。
沼泽?河北这地方怎么会有沼泽?
“黄河在河北多次改道,因此在黄河东道和北道之间多有沼泽。将主放心,我等纵马而过,并无什么阻碍。”
既然这些沼泽是黄河改道而成,那生成时间都不久,大多只是水滩,骑马当然如履平地。可是,偏厢车呢?
按照常理,既然完颜兀术在乐陵围点打援,定然就是在前往乐陵的道路上设伏。左右两侧的远远的绕开了完颜兀术的埋伏,却需要耗费半日以上的时间。
虽然有沼泽阻隔在前往乐陵的中间的道路上。但其他两条路上并不一定没有沼泽。
走哪条道路呢?头脑中正在纠结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你为何带兵从武邑往厌次?”
是啊,自己到厌次干什么来了,还不是因为德州丢失,要在厌次堵住金兵前往滨州的道路,以保证沧州南面的安全。
现在南面的四个县城,德平、乐陵、阳信在一条斜线上,这条斜线的东南面则是厌次。从呼延庚所在的地方往厌次,如果经过乐陵,则几乎是一条直线,往阳信则要兜个大圈。
虽然完颜兀术最大可能是在去乐陵的路上伏击自己,但如果自己改走阳信,以金兵的哨探能力,很快就能得到消息吧。
而金兵骑兵多,自己的车兵慢,金兵得到了消息后,仍旧有可能赶到自己前面设伏吧。那这样改走阳信还是避不开金兵,那改道值得吗?
忽然之间,这几日的迷茫一扫而空。金兵攻掠中原,却与草原上的战术一样,以消灭对方实力为主。完颜讹里朵大肆虚张声势,突然猛攻乐陵,又放过了突围报信的骑兵,便是为了伏击自己。
“如果我是完颜兀术,我会如何面对前来的敌人呢?”呼延庚盯着地图,把自己想象成完颜兀术,手上有三万主力,已经先到达了乐陵,明知对手要到自己身后的厌次去。
第一点, 是在乐陵围点打援,迫使对手尽快赶来,自投罗网。
其次,便是在对手赶来的必经之路上设伏。这一点我已经猜到了,完颜兀术会不会认为我猜到了呢?
我知道完颜兀术在路上设伏,我会采取什么应对?选择另一条道路?但我军偏厢车行动缓慢,敌军骑兵多,可以多派探马,探明我军动向,然后赶在我军前面拦截我们。
如果我选择了前往阳信的道路,多半会被金兵侦查到,他们同样有时间赶到我前面,到时,人困马乏,我还能转道吗?
而且目的地反复变动,会对士气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呢?
“不,不管我军如何选择,金兵必然会在前路等我。”呼延庚摇了摇头,否定了改道的想法。他想起另一件事情,坚定了他继续前往乐陵的决心。接下来,就是根据地图和杜兴的口述,来判断金兵最可能伏击的地点了。
呼延庚又把众将召入大帐,宣布了自己的决定:“立即出发,救援乐陵。”
杜兴满脸欣喜,刘唐却站出来说:“呼将主,小心中伏。”
呼延庚道:“不错,金兵定然在黄河东道北岸的沼泽和山林地带伏击我军。”
“那将主为何还要前往?”
呼延庚脸上带着笑容说道:“若是开阔之地,金兵马多于我,必然更加难以抵挡。既然躲避不开,不如让我军选择战场。如今我便选择此处。”
看着呼延庚的微笑,刘唐心中涌现出这个人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已经不顾基本的兵力对比的想法,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口中说道“这,不若我们稍等一下,呼将主可以调遣大军前来乐陵,我们合军一起,必然可将这一股金兵完全消灭。不必冒此无畏之险。”
“不,”呼延庚脸色忽然转阴,说道:“时间恐怕有所不许,何况侦骑虽然不曾发现金兵越过乐陵南下的踪迹,但是我们不可掉以轻心。而且乐陵被围,我们晚到一日,便多了一分陷落的风险。我绝不让乐陵的同袍陷入险地。”
听到呼延庚这么说,杜兴拜倒在地:“呼将主大仁大义,以后李家庄上下,唯呼将主马首是瞻。”
呼延庚心想,若是我今天暂缓去救乐陵,你们就会离心离德了吧,不过李应是滨州附近最先接受新保甲的,总该给点奖励。“完颜兀术,吾大敌也,必有一战,选日不如撞日,就在明天吧。”
“呼将主,敌人有三万,我们才七千人。”刘唐这是把自己龙虎山派的人数加上去了:“不若多等一天,派人前往沧州调兵。”
“沧州兵一天之内也赶不过来,乐陵却坚持不了两天了。如今寒冬腊月,树叶落光,不利于金兵埋伏。完颜兀术性喜伏击,那么便好好的享受这个温暖的冬天吧。”呼延庚呵呵一笑,不顾此刻外面的朔风胡言乱语着。他写了一封信来,片刻之后索超便带着信向着皋平奔了过去。
大军急速向前行进。依旧沉浸在战胜金兵的喜悦之中的士卒,此刻向着乐陵直奔而来。
一天后,黄河东道北面的丘陵地带。“放过前锋人马。”
完颜兀术带着他的两万人马埋伏在小山上,看着前面正在通过的一队两百多人的红巾轻骑。这里是通往乐陵最为险要的一段,当完颜讹里朵探知呼延庚为了紧急救援乐陵而选走了这条道路之后,心中立刻充满了兴奋之情。
此刻下面的红巾军前锋营正在田城带领下正摸索前进,试图通过这一片一面是沼泽、一面是丘陵的的危险地带。完颜兀术明白,红巾军呼延庚同样看出了这一片地方的是一片良好的设伏之地,只是乐陵的紧急敌情,促使呼延庚不得不选择这一条路。
而只要红巾冒险通过这一段,前面就是黄河东道,渡过黄河东道,便是乐陵了。
完颜兀术看着面前的六弟,完颜阿鲁,前天围攻呼延庚的,就是完颜阿鲁。开口说道:“只是呼延庚军的先锋,试探有无埋伏,我军宜择中军而攻。不然呼延庚会轻易走脱。”
“四郎君,呼延庚所部战力非常。昨日我以轻兵诱敌,却不为所动。后趁着其战车摆成一字长蛇阵,用奇兵冲击,试图拦腰一斩,却不想折损了大半。呼延庚虽无什么巧计,但战场厮杀,却是一把好手。”
完颜兀术默默的想了一想,不再说话,向着下面看去。此刻红巾前锋的骑兵已经通过了埋伏地带,边走边与后面互通消息。不断有士卒进入树林,小心巡查是否有人潜藏的痕迹,接着继续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