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陷阵营将冲入缺口的金兵推出去的时候,杨三生收拢了一指挥兵卒,组成了十个花装队。
每个花装队有五十人,其中三十名长矛手,二十名旁牌手,宋兵从厢车的空隙之间冲出来,排成整齐的队形,前三排是长矛手,后两排是旁牌手。长枪高举指天。
正面,一个谋克的金兵已经下马,看见这边的整队的宋军站到车阵以外,就扑了过来。
随着押正的号令,前三排的宋军放平了长矛,第一排平端向前,第二排高举过肩,从第一排的右肩上方伸出去,第三排向左上方斜指。
这个时空的金兵没有所谓重步兵右侧恐惧症,所以三排长枪兵不会听着哨子统一右刺。三排长枪兵的作用,在于每一个正面的对手,都要同时对付正面(来自第一排长枪手),正面或左侧(第二排长枪手),正面或右侧(第三排长枪手)三杆长枪。
同时与三杆长枪接战的金兵被杀死了
而前排宋军也有半数被跟上来的金国枪兵刺中、或倒在飞掷过来的标枪,飞斧甚至近距离发射的箭矢之下。后面第三排宋军长枪紧随着探出,把这些进入射程的金兵头颈一举戳碎。
有武艺精熟的金兵,盾牌架,兵器挡,侧身躲,避开了三轮长枪的攻击,抢进了长枪的内侧,三杆长枪的枪头都到了金兵的身后。
站在第四排的石勇已经换了一面新的旁牌,他用肩膀顶住旁牌,脚下加力向前冲去,撞!直接将这个金兵撞得后退两步,摔倒在地上。站在第二排的薛永补上一枪,了解了这个金兵。
有几个金兵抓住宋军枪林转瞬即逝的空档,从金军战线后猛地窜出来,他们一个猛子就扎向地面,抱着头从枪林下直滚过来。一个个滚得飞快,第一个滚到宋军脚下的金兵翻滚的同时已经抽刀在手,一刀剁在一个宋军士兵的腿上,借力收住身形一个后猛地一个上撩就卸下了一条大腿。
几息之间就又有几个金兵成功滚过枪林,他们蹲着躲避头上的长矛,藏在宋军身前躲避后排的长枪,同时把刀用力刺向一旁的宋军,还奋力冲撞另一侧的宋军士兵。伴随着他们的冲阵,三线的金军再次向宋军战阵发起猛冲。
宋军第三排的长矛向下斜指,以挡住金兵。后两排的旁牌手全部上前,站到长枪手的左右两侧。石勇将自己的旁牌向下扎,已经到了石勇脚边的金兵闪电般收回自己拿刀的手,石勇右手直刀从上往下劈,破开金兵身上的皮甲,将金兵杀死。
第一、第二排的长枪手继续疯狂的前刺,将金兵大部挡在枪阵以外,第三排长枪手向下斜扎,让用地躺刀的金兵没法突入到第一排长枪手跟前,旁牌手们已经和第一排长枪手并肩,用旁牌封住突击的金兵的路,用直刀斫杀金兵。
宋军已经有四个指挥,四十个花装队站到了车阵之外,沿着车阵外壁一字排开。战阵的上空,宋军的呐喊和金兵的嘶吼混成一片。金军士兵冲阵的时候,就算侥幸躲开三排长矛刺来的长矛,也会被正面旁牌手斩杀击中。每一个宋军士兵的生命,也一定会交换到至少一个金兵的命。
冲入宋军战阵的十几个金兵愈发狂暴地攻击着身边的宋军士兵,但除了被他们纠缠住的以外,剩下的士兵仍本能地服从命令,宋军的战列像堤岸一样,让金军一次次狂潮般的后续攻势撞碎在上面。
石勇的盾牌又被击碎了,他双手持刀,蹲在地上,在枪林下如同老鼠钻来钻去。不少的金兵企图效法他们成功的前辈榜样,或爬或滚地想冲进宋军的战阵。石勇迎头插死了一个,然后踹着尸体的天灵盖抽出了腰刀。
抽刀的时候身侧一个金兵突然飞身跃了过来,石勇侧后的薛永用长枪的枪杆抽在这个金兵身上,这个金兵为之一顿,石勇一刀将这个金兵劈死。
石勇手足并用地低身而行,他感觉到薛永的长枪刚刚擦过他头盔,这让石勇又弯了弯腰,他现在身处三排长枪的枪头之后,但被硬木枪杆砸上一杆不是好玩的。突然,一个金扑通一声就扑倒在石勇眼前,右肋开的大洞泪泪喷涌出血液和肝肠的碎片。
又一个金兵也被石勇一刀攮死,视野里似乎没有敌人了,他喘着粗气仰头观望,金军的战线已经退开了一段距离。石勇地上调整了一下姿态,用力向前比着刀,等着再一次的冲击。
这时,判官杨三生不断地发布号令,石勇和薛永所在的这个指挥潮水般退回车阵之内,而另一个团的十个花装队已经在车阵前摆开。
“力竭,可退入车阵,歇息再战。”这时戚继光写在《练兵实纪》中的。
完颜特术感到一阵绝望,刚才虽然没能打破两千宋军的花装队,金兵的损失也大过宋军,但金兵素以坚韧著称,也许再坚持一会,这些宋军就会崩溃了。
但没想到,宋军居然厮杀得正热的时候,退回车阵当中休息,而两千生力军补上战场,继续与金兵作战。他在马上站起来,看见车阵内的宋军大多正在喝水,包扎伤口。居然有人开始吃饭。
一个传令兵来到完颜特术身边,让他将两千生女真和各部铁浮屠撤下来。完颜特术心底一沉:要撤军了。
到了下午,金兵那边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完颜讹里朵全军,向北撤退。
“结束了么?”熊大白问。
“当然没有,放火箭。”
三支拉着黑色尾烟的火箭被射上天空。
“三箭的意思是敌军向北退了,是吗?”
“对,六箭是挡不住了,求援。”杨三生道,“将作监正在制造十色火箭,以后可以发摩尔斯密码?”
“莫斯密码?什么意思?”
“将主说的,我也不知道。”
在他们两人对话的同时,杨可发已经命令郝思文率领骑兵追击掩杀。
在洨水之上,十艘车船满载着宋军,整装待发,看到远处升起的火箭,第五团司马关力原一拍大腿:“索虏往北跑了,不用掉头,快,开船。”
明轮旋舞,浪花飞溅,十艘车船向北飞驰。
车船行进了十几里,就在一处浅滩上靠岸了,每条船上都跳下几个军汉,用木桩搭起一个简易的栈桥。船上的军汉们两人一组,推着独轮车,背着步人甲,排着队来到岸上。
这种独轮车就是俞大猷在安银堡所用的独轮车,不过又有改进,可以两用,一种是以人力推行,另一种是将把手当做车辕,由骡马拖曳。
每艘车船搭载五六十名士兵,二十辆独轮车,十艘车船正好一个指挥。两百辆独轮车迤逦而行,行进到距离洨水大约三里远的地方,摆开一个方形车阵。
军汉们又用木桩将独轮车固定,用横杠和铁链将独轮车连起来,成为拒马。
随后,军汉们又将一个个木箱子架到独轮车上。这些木箱子有一面露出八个一排,一共四层的圆筒。
豹影横奔箭。原是明代火箭的一种,四十联装。每枚火箭装在圆筒形的“火箭溜”内,四十个火箭溜整齐的摆在木箱当中,木箱就是火箭的储存,运输,发射工具,因此豹影横奔箭又被称作“耐火箱”。
现在这个车阵的东面三里远是洨水,金兵要从东面绕过车阵,就在车阵的火力打击范围内,而车阵的右侧非常开阔,足够大队人马安全的通行。
凭借一个指挥的兵力,是不可能挡住万余金兵的。
傍晚时分,在南面的车船上又射出一支火箭,表明金兵已经经过这些车船的驻地,正在往车阵的方向来。
关力原下令:“披甲。”
所有的军汉都披上了步人甲,手持宣花斧。宣花斧与瑞士的斧枪比较类似,有枪头可以刺,斧头可以砍,斧下有倒钩,可以把骑兵从马上勾下来。
关力原跳到一辆独轮车上,挥舞着手中的偃月刀,让军汉们全都望着他。
“兄弟们,索虏就要来了,他们刚刚被三团和六团的兄弟们杀得大败,狼狈逃窜,要逃回他们在北边的老窝去,像狼一样舔伤口。你们都是河北人,我们能让他们养好了伤,再来祸害我们吗?”
“不能。不能。”
“这些索虏急着逃跑,逃命的野兽是要拼命的,兄弟们怕不怕?”
“不怕,不怕,和他们拼了。”
“索虏有一万多人啊,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兄弟们怕不怕?”
“不怕。”
“为什么?”
“有歌儿也。”关力原的判官就领头唱了起来。
“敌有七斗箭,我有神臂弓,敌有狼牙棒,我有宣花斧,敌有铁浮屠,我有步人甲。敌军千万重,虎豹奔雷箭。随船赴险地,连车作坚城。艰难奋长戟,万古用一夫。海军陆战队,装甲掷弹兵。”
“万胜,万胜,万胜。”宋军唱完,齐声大呼。
“不错,我们就是当世第一支海军陆战队装甲掷弹兵,当世第一,天下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