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寂。
浔丰城中灯火依然,尤其是寻香楼,可以说是最热闹的所在,无数的男人闻风而来,尽情放纵,享受着声色犬马带给他们的种种乐趣。
二楼厢房。
“苏格,那人又来了。”
“我知道了。”
那一直静坐在屏风后的人儿终于站起身来,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
“苏格,您真地还要如此委屈自己吗?其实要取那狗贼的性命,易如反掌,您又何必如此?”
“取他性命?”女子冷哼,“我与这狗贼有不共戴天之仇,若是让他如此轻易地死去,岂不是便宜了他?我就是要他拖着一副残病之身,躺在宽大的龙床之上,亲眼看着自己的王国被他人覆灭!妻女儿孙,尽皆在他眼前惨死!唯有如此,方才消我心头之恨!”
“……是,苏格。”
女子起身,出了房间,一直朝着东北角而去,然后拐下楼梯,进入一条长长的通道,再然后七弯八拐,行了两刻钟时间,方才在一间厢房前停下,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打开房中的暗阁,进入一条秘道,连续又拐了七八个弯,眼前方才一亮。
夜明珠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映照出屋中的一切——精致的牙床,华贵的缎袍,金壶玉樽,此外,还有一个躺在榻上,腹部微微突起的男子。
如果有昭国的权臣在此,一定会非常惊愕地发现,面前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昭国的皇帝,虞明南。
一看到女子,虞明南眼中顿时满是贪婪,毫无形象地从床上滚下来,扑到女子面前,一把将她紧紧地抱住,张嘴就开始胡乱地亲吻她。
女子眸中深深敛藏的全是厌恶,但却娇喘迎合,甚至将一只手伸到虞明南的衣襟里,轻轻地揉捏着,虞明南哪里能够抗拒,早已筋酥骨软无法自持,一把将女子摁在榻上,几把撩开她的衣裙和底裤,便慌慌忙地大操大办起来。
女子并不吭声,直到虞明南彻底放松神智,女子方才抬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游走,用自己的拗甲尖挑开一条小小的血口,而之前藏在指缝中的药粉也随之进入虞明南的体内。
立即,原本已经气喘如牛的虞明南,忽然间感觉无经兴奋,再一次用力地开始动作。
合上双眼,女子觉得自己仿佛坠入无边地狱,但脑海里却是无比清醒——狗贼,尽管疯狂吧,只有你越疯狂,我的毒药才能全部渗进你的五脏六腑,毁掉你所有的一切……
此刻的虞明南当然不知道女子的心思,整个人飘飘欲仙,觉得自己好像在云端飘浮着,四周仙乐飘飘。
半个时辰后,虞明南终于呼呼睡去,女子一把将他从自己的身上推下来,然后起身下地,先披好衣服,继而在虞明南的衣服里快速地翻找出,当一块明黄色玉佩出现在她眼前时,女子双睥微亮,随即收了起来,然后从自己怀中出块一模一样的玉佩,重新放回虞明南的衣服里。
做好这一切,女子移步行至案前,打开香炉,往里面放了块香,然后点燃,继而盖上炉盖,蹑手蹑脚地离去。
直到五个时辰后,女子方才回到房间里,并不急着叫醒虞明南,而是坐在桌边,慢慢地弹琴。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明南终于睁开双眼,一见到眼前的漂亮女子,双眼中顿时充满了贪婪之色,有些迷醉地道:“若儿,若儿……”
女子慢慢地近前,眼中神色莫明:“王上……”
“若儿……你知道吗,你的美丽,超过了朕身边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朕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美丽的女子,从来没有。”
“是吗?”女子慢慢地弯下腰,嗓音里带着几丝魅惑,“那,你可愿为我死?”
虞明南吃一大惊,本能地站起身来,想要挣扎,却感觉浑身酸软无力,再次倒在榻上,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此刻看上去却十分地可怖。
“想要逃吗?”女子的声音十分轻柔,“当你在我身上寻求快活的时候,当你觉得我小鸟依人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百般媚好,也有可能是穿肠的毒药?”
“你——”
女子深深吸了口气,接着道:“当年你贪求我母亲美丽的容颜,率领大队人马杀尽我族时,可有想过今日?”
“你——”虞明南眼中已经满是绝望,“你是——?”
“我是被你灭掉的,冉国国王的女儿,我叫茜若,冉茜若。”
虞明南刹那之间身坠地狱,过了许久才道:“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冉茜若忽然仰天大笑,“你也会害怕么?你也知道害怕么,你不过是把你当年的累累罪行,还报给你而已,你既然有胆子做,便也要胆子承担后果。”
虞明南连续挣扎了数下,却仍然未能起身,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女子。
“知道吗?在你身边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觉得恶心。”冉茜若站起身来,扬长而去。
虞明南一脸死灰,躺在床榻上,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年的景象,当年他还只是冉国数十万军卒中的一个,只是因为在一次大典上瞧见了冉国王后的绝世容光,怦然心动,生出贪欲之心,他拼命地努力,一级一级地往上爬,从最下层的士兵,成了队长,再由队长,升成大队长,再由大队长,升任副将,再由副将,升任统帅。
最后,他率领麾下大军冲入皇宫,疯狂屠戳,就在他以为可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儿时,冉国王后却从宫中最高处的奉天塔上,一跃而下,惨死当场。
任是他一生杀人无算,却也从来没有见过那般刚烈的女子。
之后,他篡夺王位,改朝换代,冉国成为历史,取而代之的,是昭国。
他下令拆除了奉天塔,下令迁都,毁掉了过去的冉国王都,可是这些年来,他的内心却从来没有平静过。
看到冉茜若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枯死的心开始复苏,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初,第一次看到冉国王后的那一刻,尽管他有过怀疑,却仍然下意识地告诉自己,这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她不可能知道当年的一切。
可是今天的一切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惶恐和惊愕。
虞明南合上了眼,突然间感到自己的生命力被抽走,只剩最后一息。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名神色慌乱的内侍走进来,一左一右架起虞明南,带着他匆匆离开了房间。
寻香楼二楼。
厢房之中。
“主子。”
“此间事了,今夜便离去。”
“好。”
当夜,寻香楼走水,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一座华丽的建筑便被焚烧得干干净净,而楼中所有人,也消失无踪。
浔丰城外。
断缘亭中。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冉姑娘,你十多年忍辱负重,今朝得偿心愿,不知以后将如何?”
女子站起身来,朝着男子款款拜倒:“茜若多谢王爷相助。”
“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男子眸色平静,“我不过是借你之手,平定昭国而已,而你,则是报仇雪恨。”
“是。”冉茜若点头,“茜若心愿已了,将离开此处,去往海外仙山,从此不再过问红尘中事。”
“姑娘请自便。”男子颔首,目遂冉茜若离去,等她走远,方才唤道:“月寒。”
“属下在。”
“按照计划进行。”
“是。”
待月寒领命而去,男子方才站起身来,举目眺望着远处昭国的国都,遥遥想起数月之前,自己在大殿之上,与允王的对质,那个时候,昭国上下都以为,自己的目标就是为了想让两国之间互通商贸,但是却没有人能想到,那只是个幌子而已。
昭国覆灭,指日可待,接下来——男子转头,再次看向琰月的方向。
若昭国灭,那人唯有与朝云联手。
朝云……
男子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令狐英确实是个不对付的人。
之所以一直没有对朝云动手,就是觉得自己若是动手,反而会给令狐英创造机会,
自己与令狐英熟识多年,深知他个性坚忍果决,又极擅隐藏,只是一直潜抑不动,只是为了等待时机。
若是给了他时机,此人大势一成,终究是一个强悍无比的对手。
思至此处,男子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昭国与北邙交界之处,青坪镇。
一家普普通通的小院里。
“夫人,您在想什么?”看着一脸沉默的苏轻妍,叶初芸不禁有些好奇。
“想一个人。”
“什么人?”叶初芸更加有兴趣——真不知道当世之上,还有谁能让夫人深思。
“朝云国的九王爷,令狐英。”
“夫人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可是觉得令狐英此人不易对付?”
“岂止。”苏轻妍叹气,“他的心智,与王爷在伯促之间,因此今日之天下,到底是王爷的,还是令狐英的,尚未可知。”
沉默了半晌,苏轻妍忽然又道:“若王爷真想取胜,唯有一德字了。”
“德?”叶初芸满脸迷茫,在她的世界观里,自然只有打打杀杀,战场上分个高低胜负,至于其它,确实懂得不多。
“王爷若能以德服人,便可安天下。”
“王爷他——”叶初芸仔细想,却感觉自己脑门子有些痛。
“以德服人,可安天下?”男子的声音忽然传来,叶初芸一听见这个声音,赶紧站了起来,“王爷。”
男子没有注意她,一双眼睛只是定定地看着苏轻妍:“你为何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王爷可想听实话?”
“可以。”
苏轻妍站了起来,缓缓道:“如今天下大乱,民多凋蔽,自然向往王化之治,希望得明主蔽护,若王爷可示之以诚,自然天下归心。”
“示之以诚?”羽千涔喃喃,似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