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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棘手

清晨起来,月灵不见苏轻妍的人影,赶紧出门,却见苏轻妍仍然站在院子里,稳稳地扎着马步,一动不动。

月灵吃了一惊,忍不住道:“夫人,您身子才好没多久,也不必——”

苏轻妍摇头,目光坚决:“如果现在不练功,将来世道乱了,定然受人欺凌,倒不如现在多些苦,将来有一技傍身,纵然遇到恶人,也可放手一搏。”

月灵不由轻轻吸了口寒气,目瞪口呆地看着苏轻妍。

“你怎么了?”

“夫人,你和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了?”

“以前夫人若是遇到什么事,纵然不是第一时间想着去找王爷,但至少也会告诉王爷,可是现在……夫人是打算独立么?”

苏轻妍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地挺直后背,朝那辽阔无垠的天空看了一眼:“从小,娘亲和奶粮都告诉我,不。”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纤弱的手掌,忽然道:“她们都告诉我,身为女人应该柔弱,顺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曾经我也那么认为——可是后来我才知道,男人有男人们的世界,有的时候,他们未必会把身边的女人放在第一位,女人遇到危难之时,他们也未必在身边,那么这个女人该怎么办?嚎啕大哭,还是活得倍受欺凌?都不是,女人也要懂得反抗,男人并不是她们命运的主宰,而我,我才是。”

“夫人?”月灵忽然间无话可答。

“我想要什么,就会去争取什么,从此以后,我不会再等待任何男人。”

“月灵。”苏轻妍转身,看着月灵,“你可愿意跟随我?”

“月灵愿跟随夫人左右,誓死不离!”月灵立即单膝跪地,毫不迟疑地表态。

“你要想清楚了,若是跟了我,就不再是他的人,他是他我是我,或许我们要走的道路,也完全不同了。”

“月灵愿随夫人。”月灵再次答道。

“那么。”苏轻妍略略沉吟,“我打算离开琰月。”

“离开琰月?夫人准备去哪里?”

苏轻妍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来回踱着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将来琰月必成战火纷飞之地,你我留在此处多有不便,如果我们离开琰月,去一个相对稳定的地方,那么,无论是开绸缎庄也好,茶庄也罢,或者是经营一些别的买卖,足够你我主仆二人存身,再说,你的功夫不弱,而我自己的功夫也可以不断增强,纵乱世,也可自给自足,岂不比跟着你家主子救救济颠沛流离强?”

“夫人此言说得极是。”月灵点头,“可是夫人,您真地能放下王爷吗?”

“并非是我放不下他,而是他先弃我而去,他既无情,我又何必有意?”

月灵终于不再说什么了,转而言道:“那夫人准备何时动身?”

“你明日可去城中,打探一下有无去往星荒的客商,若是跟着他们走,想必要轻松得多。”

“这倒也是。”月灵再次点头,“那就依夫人所言。”

主仆俩商议妥当,月灵去厨房里做了早点,端与苏轻妍吃,然后自己动身去了城中,苏轻妍则留在院内。

不到半个时辰,月灵便折返院中,只是脸色颇有些难看。

“怎么了?”

“那位桂太守忽然发布诏令,近日禁止外来商队进城,同时城中商队也不得离城。说是——怕夹带私藏?”

“这什么意思?”苏轻妍微感意外,“官府只有在搜查重大要犯逃犯时,才会发这种诏书,现在——”

“要不夫人,让我去刺史府查探一二,或许有结果。”

“刺史府?”苏轻妍想了想,又道,“那一般的零散商贾呢?”

“倒是容许出城,不过却要要经历一番盘查,而且我还听说,这洛州城一带也设立了许多的关卡,对过往行人盘查得极其严密,对了!”

月灵忽然重重地一拍脑袋:“眼下这情形,倒是让我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

“恐怕洛州城,不久将有大军入驻,而现在,则是在清城。”

“清城?”苏轻妍眉头微皱,“洛州地处琰月南边,虽不是交通要道,但也是富庶之地,但大军入驻,多少年来也是第一次,况且,会是哪支大军入驻呢?”

月灵也是有些莫明其妙,接着又道:“夫人,月灵担心的,倒不是这个。”

“怎么说?”

“东南西北四处大军,军士多为北地人,因此保城安民的意识也很强,而今次来洛州的这些军士,只怕都是外乡人,能不能保民尚在其次,怕只怕——”

苏轻妍霍地睁大了双眼:“你是怕他们扰民?”

“确有此担忧。”

苏轻妍沉默了,琰月国现在的时局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各地派系林立,军队将士的素质也是良莠不齐,保不准为了个人私利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惜父亲在此地数年苦心经营,到头来却终究毁于一旦。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苏轻妍终于明白,就算她自己个人的力量再如何强大,有些事情她也无法左右,就比如这洛州城,以前在她父亲治下,倒也风平浪静,可一旦战火燎原,百姓将是何等惨状,她实在没有半分把握。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百姓们才更希望有一位英明的君主,来统御乾坤,而羽千涔,他真能成为这东煌大陆一位杰出的领袖吗?

“夫人?”

“若真如你所言,只怕这洛州城再过数日,便会哀鸿遍野,我只希望,事情不会像我们预料的那般糟糕。”

月灵沉默,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你是不是有了什么主意?”

“夫人若是担忧,我倒是可以联络月影卫,在暗中给那些带兵的将领们一些警告,让他们不敢肆意妄为。”

“如果这样做的话,不会暴露吗?”

“不会。”月灵摇头,“月影卫有自己的组织,也有自己的纪律,寻常人等不易发现。”

“那眼下也只好如此了,更何况,会不会有大军入驻洛州城,眼下只是我们的猜测,就算有大军入驻,事情也未必就会像我们设想的那样糟糕,所以,倒不如,静观其变吧。”

“好。”月灵点头,“不过眼下既然商队无法离开洛州,夫人是否还打算启程?”

“商队既然无法启程,那么水路也必定会被阻隔,看眼下这情形,只能化妆成零散的客商了。先不用急,暂且在此处休息几日。”

“是,夫人。”

“夫人?”苏轻妍忽然微微一笑,“自明日起,你我皆着男装,你索性便唤我公子吧。”

“公子?”月灵忍俊不禁,继而想起自己平日为行事方便,也经常男装示人,于是便点头答应下来。

是夜,苏轻妍仍然在房中苦练扎马步,而月灵则离开小院,再次去了城中,至半夜方回。

苏轻妍本已睡下,听见外面动表随即起身,却见月灵闪身而入,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喝干所有的茶水,这才长长地吁出口气。

“瞧你这模样,好像是很累?”

“可不嘛。”月灵走到床边坐下,“我一边跑了好几个地方——如祥斋,刺史府,还有,洛州城中最大的青楼。”

“这么说,是有消息了?”

“对。”月灵点头,“夫人你肯定想不到,今天我在青楼里,可是见着了好些人。”

“哦?”

“有桂刺史,有之前在城门处见过的那位胡师爷,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

“对,而且他们,都穿着上威军的服饰。”

“上威军?”苏轻妍霍地睁大双眼,“他们都说什么了?”

“听他们的意思,好像上威军在三天之后会入驻洛州,到时候洛州城中各个店铺,都将归属上威军管辖。”

苏轻妍的心重重地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月灵显然也瞧出了她的心思:“如果上威军的话,事情只怕就棘手了。”

“是。”苏轻妍点头,站起身来,走到桌边,想要寻找笔墨纸砚,手边却空空如也,索性倒了杯茶水,以手指蘸水,在桌上慢慢地写着。

镇东、镇南、镇西、镇北、上威、天策,如果说之前羽千涔确实是在步步为营的话,那么他的对手,那个一直隐身于浮都皇城中的人,也绝对没有闲着。

若是羽千涔的目标是整个东煌大陆的话,那么他的目标又是什么呢?他到底想做什么?他到底是不是他们所猜测的那个人?他到底能调动多少力量?

盯着桌上的图看了好一会儿,苏轻妍却又将目光转向窗外,却见院子里一丛芭蕉郁郁葱葱,墙头上亦爬满绿色的藤蔓。

此时此刻的洛州城,还是如此的静谧,谁能料得到,一阵疾风暴雨很快就要降临呢?

过了许久苏轻妍方才慢慢地收回视线,幽幽地道:“月灵,你说这一切,他知道吗?”

“什么?”月灵一怔,继而道,“向掌柜说,他已经将消息传回给月隐,按理说,月隐会将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禀告给主子,但主子如何应对,我也不知道。”

“月灵,如果我们此刻动身,还能平安离开洛州,离开琰月吗?”

“这个——”月灵略略沉吟,“如果天策的将领已经出现在洛州城内,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天策军离洛州只怕已经不远,此刻出城,如果是选择与浮都相反的方向,应该不会遇到。”

“那么明日,我们就启程吧。”

“好。”月灵点头,“夫人今夜不必再练了,早些休息吧。”

“不。”苏轻妍摇头,“我倒是希望自己能够快点练成,至少这样,不会再拖累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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