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岩和秦朗看着坐在对面不说话的候晴雨，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孔维腾云淡风轻的拿起快餐店的菜单随意点了几个套餐，这才笑着走向气氛尴尬的三个人坐了下来，“他们在警局里好好谈谈，咱们就趁这个空隙赶紧出来吃点东西。”
“晴雨，那个英姨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句话苏岩早就想问了，虽然说没想到方芳这个传说中狠心的母亲会亲自来警局，但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候晴雨怎么会跟方芳的母亲扯上关系？而且看之前尸检的时候她表现出来的状态，似乎是从不知道这个英姨跟方芳是母女。
候晴雨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这才说道，“我高中的时候英姨就在我家照顾我们的饮食起居，虽然说知道她有个女儿没有带在身边，可怎么也联系不到方芳身上去。”
“是方芳的姨夫姨母通知她来的吗？”秦朗小心翼翼的问道。
冷笑了几声候晴雨摇了摇头，“他们那种人怎么会跟英姨说这些事情？大概有没有方芳这个人存在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不同吧。”
说到这里她眼中露出歉意，“也怪我昨天跟她提了几句这个案子，没想到.......”
孔维腾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豆浆递了一杯给候晴雨，“该来的事情挡也挡不住。正好眼下刘英来了警局，方芳的身后事也有人操办。之前关于岛上人说的保险存折的这笔账，也算是能跟这对夫妻算的清楚明白了。”
“冯叔有没有查到什么？”苏岩突然问道。
孔维腾愣了半晌，这才摇了摇头，“不查不知道，查了才知道这抛尸的人可是下足了功夫。岛上的货车司机虽然有很多是固定店家招聘的长期员工，但两地货物往来也少不了外来司机托运，有的人是按天结账，这样的流动性太强。”
“他为什么要杀方芳呢？”秦朗有些不明白。
倒是候晴雨喝了几口豆浆站起身来，“像这种心理变态的人杀人还需要理由吗？”说着她拿起背包走到前台打包了一份粥，“我先回警局给英姨带个早餐，你们吃完了就赶紧过来。”
看着她满脸疲惫的走出快餐店，孔维腾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苏岩，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薛乐容家碰到了刚刚回来的薛复归吗？”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来了？苏岩想了想回了句，“记得，那天因为祁杰坦白我们发现乐容在说谎，所以想当面核实一下。薛复归就是在我们要走的时候回来的。”
说到这里，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那天我们是不是在带她回警局的时候收到了冯叔的消息，说是在港口发现了尸体？！”
孔维腾点了点头，放下手中喝了一半的豆浆，“薛复归也是岛上的货车司机，但他接活比较零散，没有固定的雇主长期合作。”
“这个我倒是听媚姨说过，薛叔叔身体不太好，所以需要格外注意。焦叔在岛上生意做的大需要运输的货物也多，轻松的活多半是照顾给了他。”秦朗虽然很少跟薛复归接触，但因为上次一同去过乐容家吃饭，所以对薛复归的印象不差。
苏岩有些恍惚，呆呆的看向面色不改继续吃东西的孔维腾。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薛复归呢？难道是因为乐容所以怀疑到薛复归的身上去？可是就算是乐容跟方芳有纠葛，薛复归作为一个成年人也不会去做这种道德沦丧的事情吧？
而且在大家的印象当中，他的好脾气是显而易见的。这样一个平时做起事情来唯唯诺诺的人会跟方芳的谋杀有关吗？
她记起上次媚姨为了跟宋小君言归于好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薛复归曾经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和笑容，此时此刻变得逐渐越发的清晰起来。
一直到现在她还分不清楚，那天究竟是自己的错觉还是恰有其事？
孔维腾见苏岩神色复杂，面前的东西却是一口也没吃，心中了然的朝着秦朗说道，“方芳的这件事情确实是谁也没料到，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从今天看到秦朗开始，他就一改往日明朗的面貌显得有些低沉挫败，孔维腾心想大概除了这件事也没有别的了。祁杰故意扰乱警局查案，并且间接性的导致了案件的恶性发展。在被罚款之后被判进行思想教育一个月，从此以后的人生档案上估计是无法抹掉这个黑点了。
“谢谢。”本是缄默不言的秦朗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倒是让孔维腾也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如果他没感受错的话，从来这个岛上以后秦朗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
秦朗见坐在身侧的苏岩像是想什么入了神，有些好笑的说道，“说来也是奇怪，第一次见面对你真的是没什么好感，可这相处的时间久了却愈发的觉得你身上多了几分我没有的韧劲和魄力。眼下居然还能被孔警官开导，人生如梦啊。”
两个人说着说着都有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苏岩正想事情想的入神，等回过神来却见到秦朗跟孔维腾两个人相谈甚欢，时不时还笑的十分开怀，顿时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
孔维腾见她狐疑的打量四周，笑而不语的站起身来，“有这个胡思乱想的时间还不如回警局看看刘芸夫妻是什么情况，估计候法医这会儿已经是大显神威了。”
秦朗拿起粥猛地喝了两口这才摆了摆手，“苏岩你跟孔警官一起去警局吧，感觉我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回咖啡厅去还能顺便做点事情。”
“你恢复状态了？”苏岩有些纳闷。这人刚刚不是还在咖啡厅里面心情抑郁难以自已吗？怎么就这么一会的时间就恢复如常了。
有些揶揄的看向孔维腾，秦朗疾步朝外面走去，“我得回去投简历找工作去面试啊，哪还有这功夫伤春感秋？再说了，你不就是咱们的查案代表吗？要是需要什么饭菜就给焦叔打电话，这些天他正找不到什么给媚姨献殷勤的机会。”
嘿，这人还真有意思。苏岩看着跑的贼快的秦朗，忍不住笑出声来。
之前秦默的事情她知道其实秦朗心里很是介怀，也就是从那以后他逐渐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原本开朗乐观的大男孩像是被打回了无人可见的角落，虽然还是平常说笑，但总带了几分心事。
再后来父母忌日回家，现在又遇上亲近的舍友祁杰出事，现在能有这么轻松自在的状态让苏岩心里也莫名的松了口气。
这么想着她也站起身来，正打算喊一旁的孔维腾的时候，却发现他站在自己身侧笑的合不上嘴。心中猛地一动，却还是有些故意的调侃了一句，“孔大警官这么看着我傻笑意欲何为？”
苏岩这人平日里不太喜欢说笑调侃，但若是相处久了也就放开了，时不时也会针锋相对胡侃瞎掰一下。孔维腾见她眼下这副偏着头看向自己笑着的模样，眉眼中不禁笑意更深。
窗外的阳光密密的照了进来，光圈流转映照在彼此的瞳孔之中。孔维腾朝着苏岩伸出手来，“有机会再跟你说。”
等两个人回到警局的时候，刘芸夫妇和刘英正坐在休息室里面对峙着。
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刘英对于这夫妻俩无声的质问。她整个人看起来极为疲惫的倚在候晴雨的怀中，虽然极力想表现出气盛的姿态，但到底始终是做不来这些。更何况，此时坐在她对面的这个女人正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
冯叔喊住正要进去的孔维腾和苏岩，“孔队，我去焦盛源的餐厅查过，薛复归那天调休，没有负责当天的海鲜托运。”
“是他自己要求调休还是按照餐厅原本的休息制度？”
“那天正好轮到他休息。”
苏岩有些探询的看向依然眉心紧皱的孔维腾，当天在宋小君家回警局的时候碰到的薛复归手里提着小菜和水果，还说要给刚出院的乐容炖汤。虽然说孔维腾怀疑他有些没来由，但到底多考虑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眼下既然没有找到可疑的地方，也只得暂时再仔细盘查监控了。
孔维腾大概也知道这个道理，沉默了半晌以后轻轻说道，“知道了。看看那天其余的货车司机以及监控里面在相应时间段里面逗留的人，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冯叔点了点头往外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来补了一句，“对了孔队，连顺让我跟你说一声，这边的事情他基本已经帮的差不多就先走了，你要是有需要就再联系。”
什么？顺子走了？
比起苏岩的惊讶，孔维腾倒像是早就知道似的面色不改，“我知道了。”
苏岩正要开口问点什么却听到休息室里传来候晴雨急促的喊声，“英姨你冷静点.....”
两个人急忙推门而入，正看到刘英站起身来死死抓住刘芸的衣领双眼通红，她白皙的皮肤因为此刻的举止而憋的通红，手上青筋暴露却仍一个劲的喃喃道，“为什么......”
邓松和候晴雨两个人卯足了劲这才把两人分开，眼神里都多了几分难以言表的悲凉。
苏岩一向不太能适应这样的氛围，索性走到候晴雨身边默默的抚了抚她微微颤抖的后背。看得出来，她真的很在乎刘英。
“刘女士，既然你选择来警局认领方芳的尸体，那就应该知道适当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很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咱们还是坐下来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清楚。警局一定会竭尽全力找到真凶，希望你们配合一下。”孔维腾扫了一眼满脸心虚的刘芸夫妇，拉开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了下来。
刘英接过候晴雨递过的纸巾擦干眼泪，这才冷笑了几声看向刘芸，“当时还是你陪着我去医院待产的记得吗？”
本就吓得不轻的刘芸看见她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质问自己，先前的心虚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看来你还记得自己当初孤苦无依的时候是谁陪在身边的。”
刘英满脸震惊的看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不可思议的问了句，“在你心里我是个被抛弃的人？”见邓松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真是瞎了眼，当初居然信了你们会对方芳视若己出的鬼话，才会让她连个全尸都没有.......”
泪水不自觉的滚落下来，落在候晴雨的心上。这些年来，英姨是比爸妈还要亲密的存在，她永远都是一副乐观向善的模样，眼下看到她哭的整个人都脱形，心中更是难受。
邓松和刘芸看着她这副模样，像是怕被人知道了什么似的，立马沉不住气的反驳道，“当初想要重新开始生活的是你，把方芳这么多年交给我们抚养的也是你，怎么现在出了事情你就一副慈母的模样来追究责任？你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
孔维腾听到这话忍不住抬起头来看了眼这对夫妻，心里不由得感慨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虽说尸检认领的时候的确看到他们露出些许伤感，但恐怕更多的是面对尸体本能的恐惧吧。反倒是这个刘英，看起来倒不像是他们所说的十几年不管的狠心人。
“是，我当初的确是想重新开始生活。但如果不是因为姐姐你没办法怀孕，还跟我说会把方芳当做亲生女儿疼爱我会这么做吗？！”
苏岩和候晴雨心中一惊。原来刘芸夫妻之所以收养方芳是因为不能生育，难怪这么多年来家中只有这一个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