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秀女们都战战兢兢，话都不敢乱说一句，心里都求神拜佛，希望以后馨妃不要再出现在选秀的场合。
等到了兰心殿，所有人都大失所望，因为馨妃早就准时到了。
座辇放在殿外，人并不在殿内，多半是在殿后休息。
千夜心里苦笑，这馨妃，还真是亲力亲为、恪守职责。
这选秀明明是挑选太子妃，馨妃都看管得这么严，无非是生怕有人觊觎后宫妃位，钻了空子，所以龚灵玉的僭越，馨妃绝不会放过。
偏偏龚灵玉的步摇本就是戴错了，馨妃抓到了把柄才处置她，就算是到了皇帝和皇后面前，照样是馨妃有理，谁也不敢说馨妃有私心。
所以龚灵玉的死，在后宫就这样无声无息过去了。
因为名单排列的原因，千夜排在队列比较靠后的位置，而上官笙儿和柳慕烟在她前面几排。
柳慕烟知道千夜守宫砂没了，心里担忧，虽在队列里，却不时回头看千夜。
千夜唯有自信地一笑，让她把心放到肚子里，好好应付初选。
这选秀的第一关叫“初选”，由宫里有威望阅历的太监、姑姑来主持、评判。
第一轮，测量身长、臂长、腿长等，高的矮的、比例不美、身形不匀称的，都被刷了下去。
第二轮，目测容貌，并有钦天监的相师在旁，面相不吉，骨相无福的，也都被剔除出队列。
第三轮，由细心眼明的大宫女，在内殿里，一一检查秀女们身体发肤的细节。
皮肤粗糙见毛孔毛发、发质不健康、有雀斑有胎记伤疤等，也全都遣返了原籍……
千夜本就容貌倾国倾城，评判的太监和姑姑们无不在心里对她赞赏有加，甚至有人直接向她微微敬拜，不敢因为她是四品闲臣之女而稍有怠慢不逊。
而柳慕烟、上官笙儿也非凡品，加上素日的精心保养，这初选倒也过得轻轻松松。
那在昨日午宴陪伴馨妃左右的宇文慧和沈晚枫，今天也并没有太特殊，都站在队列里，老老实实任人摆布。
初选的效率很高，到了午时，基本上已经筛选完毕。
馨妃始终没有露面，只有她身边的程公公站在主位旁边，监视着现场动静。
今届三百六十名秀女，经过了重重遴选后，留下来了五十多个人，十人一列，站在兰心殿主殿中央，低垂螓首，静候着馨妃来训话。
宇文慧和沈晚枫，无疑是站在队列前方正中央前排。
而千夜，依然低调地站在后排，并不出头。
这五十多名秀女，好不容易过了初选，心里都盼着馨妃快点来进行正选。
若是能入选，那固然是有幸进东宫侍奉太子，无论品级高低，好歹将来都是帝王的妃嫔。
若不能入选，那也是放下了心头大石，分到六尚局从八品女史做起，无非是辛苦个七八年，只要不犯事，就能安稳出宫。
但让人焦灼的就是结果，到底是入选还是落选。
所以这正选之前的等待，是最煎熬的。
偏偏大殿里除了她们几十个人直挺挺站着，那些太监宫女都陆续退了下去，连程公公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大殿。
这感觉，就好像别人都去吃饭，把这些秀女给忘记了似的。
千夜感觉气氛有些诡异，不由抬眼打量了一下四周。
只见这兰心殿所有的门都关上了，在这夏末秋初的天气，殿内没有一丝风，却还燃着熏香，闷热无比。
关门干什么？人都撤走了干什么？
看看四周都等得不耐烦的秀女们，不知为何，千夜心里有点发毛，有种误入埋伏的感觉。
又等片刻，大家都有些沉不住气，纷纷私语。
“已经到午膳时间了，肚子都饿的咕咕叫，该不会娘娘去用膳，程公公就把咱们给忘了吧……”
千夜听见，笑了笑，这个可能性倒是不大，就算馨妃忘了，程公公忘了，诸多的管事太监宫女总不至于敢对将来的妃嫔这么不上心，让大家饿着。
柳慕烟趁着队列有点嘈杂，偷偷换了位置，和千夜站在一排。
千夜知道柳慕烟的初衷，也不怪她躲在队列后方。
一个上午都只有眼神交流，此刻两人离得近了，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
“姐姐，你说馨妃把大家晾在这儿真是忘了吗？”
柳慕烟轻声问。
千夜摇了摇头：“我想，馨妃娘娘是另有安排，不过现在大家都慌了，就怕一会儿突如其来发生什么变故，会应付不暇。咱们别说话，不管站多久都要有如临大敌的警觉才行。”
这话，仿佛给柳慕烟吃了个定心丸。
她充满了信赖和佩服地对千夜笑着点头。
两人打起精神，端端正正地站着，忘却了身旁的嘈杂和炎热。
这样端庄娴静的仪态，在秀女队列里显得更为突出。
片刻之后，只听哗啦啦一阵响，大殿里忽然一亮，紧接着只听扑啦啦地声音从身后响起，听起来异常瘆人。
大家一回头，都吓得惊叫起来。
只见窗户全都被大开，有太监手拿布袋，从布袋里放进来数不清的棕黑色蝙蝠！
蝙蝠体型虽小，但蝠翼张开就显得大多了，乌压压一片，冲着人群飞来。
“啊！”立刻有人尖叫着四处乱跑乱躲，本来就因为刚才的嘈杂而乱了的队形，这下子更乱。
千夜厌恶地看了那些长翅膀的老鼠，回过神来一动都不动地站好。
柳慕烟本来吃了一惊，见千夜的反应，心知她算准了，这恰恰就是下一步的考验。
于是急忙回身立定，就当身边什么都没有。
千夜目视前方，之间队列最前面那宇文慧和沈晚枫，也是一样不为所动。
蝙蝠几乎没有视力，但是感觉敏锐，根本不会让自己撞上障碍物，只要飞行的时候前方是有阻碍们肯定会绕过去。
这么多人站在那里，足以让蝙蝠害怕、躲闪，所以有什么可怕的呢？
整个队列里，恐怕只有她们四个人是纹丝不动的，别的人，跑的跑，藏的藏，还有一些抱着头蹲下，吓得花容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