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重点点头,“可以这么说,或许是这里画的是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的事”
我摸着下巴想了半天,绺子却凑了过来啧啧了两声,撇撇嘴道:“不尽然,不尽然啊,你俩说的不对,我看这事不像墓主人干的!”
我看绺子有想法,忙问:“怎么说?”
绺子伸手摸了摸那片留白,说道:“老大说的不错,这里的确是被挂掉了一副,时间也是在壁画完成之后没多长时间刮掉的,这都没错,可是,我却不认为是那具干尸老腊肉自己干出的事!”
绺子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指着整幅壁画继续道:“你们看啊,这幅叙事画有头无尾,你不觉得很别扭吗?他甚至连最开始契丹人草原围猎的场景都画出来了,我们换位思考一下啊,如果是你要创作一幅记录自己这么一段牛叉过往的壁画,记录一场战争,你是要从哪开始画起?”
我思考了半晌,试探着说道:“从战事的起因开始?”
绺子一拍大腿,“不错!战事的起因!那我们再来看啊,这里的六福画面哪一副可以称得上是起因?”
我指着第三幅脱口就道:“当然是这一幅,明显是那个汉人在给契丹首领出谋划策”
“宾果!按照常理来说,这幅壁画既然主要是描绘这场战事,那么把战事的始末画出来就行了,但这墓主人明显是个极端完美主义者,就像写一篇文章,不是单刀直入,而是还要做大量铺垫,所以在这一幅之前还画了两幅草原美好生活的景象,做事这么有头有尾的人,怎么可能会把一幅完整的画作生生破坏掉的,按现在的话来说这个墓主人那就是患有强迫症的人,强迫症可干不出这种事,另外……”
绺子想了想继续说道:“以前人在修建陵墓时,可没想着有一天会有人去挖,既然他们认为是永远不会见天日的东西,那就更没有理由被他自己修改了,反正这东西又不是画在城门楼子上,天天有人能看见,有什么必要把画隐藏起来的?!”
伯重听完居然破天荒的赞同道:“你说的对,墓室里的东西不是给外人看的,他自己没有必要这么做”
绺子一看伯重赞同,愈加像打了鸡血一样,又道:“按照这个墓主人的强迫症习惯,这最后一幅应该就是庆祝的场景,有始有终嘛!”
我却奇怪道:“既然是庆祝场景,那么又有什么别人看不得的?如果不是墓主人自己后悔刮掉的,那又是谁干的呢?”
“是那个汉人!”伯重忽然开口,“最后一幅场景里一定有那个汉人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事,他在契丹首领死后进入到这个墓室把这一部分抹去了”
这么一说,我和绺子都不自主的点了点头,这个可能性倒是非常大的!
三人又仔细的研究了研究壁画,见实在没有别的什么信息了,这才作罢,伯重手里拿着那只玉玺又翻来覆去的看,我忽然灵机一动,问道:“你说这最后一幅,会不会跟这只玉玺有关?”
伯重没什么表情,淡淡道:“现在还不能断定,刚刚我在棺椁上也没有发现刻有铭文的其他东西,只有这只玉玺上刻有文字,但这种古老契丹文十分复杂,我只认出了一个‘命’字,其他就不认识了,还要回去好好查一查,至于玉玺上雕琢的鬼缲……”
伯重皱起了眉,叹道:“鬼缲的寿命按照人间的时间计算,是三百年左右,这只玉玺的年代有上千年了,若想从鬼缲处查起,怕是不可能了”
我一听,有些泄气,原本还指望着伯重能看出点什么,如今他也满头雾水,看来只有等回去之后才能调查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头绪了。
不过话说回来,如今我们被困在这个鬼地方,生死还很难料,究竟还能不能活出出去,想想还真是头疼。
我泄气的坐到木箱上,道:“现在研究这些东西也没用处,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
伯重倒是没有太过在意,幽幽说道:“我来时已经让人通知了靳国良,他会想办法找到这艘船的,不用太过慌张”
“靳国良?我二叔?!”我一下就窜了起来,“你,你什么时候通知他的?”
伯重的视线终于从玉玺上移开,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道:“我去追江无崖之后,再另一艘鬼船上中了他的埋伏,在我脱身之后他就已经不见了,我意识到这可能是他的调虎离山之计,想很可能你们所在的那艘船已经不在原地了,于是先回了趟陆景温那,让小于通知靳国良此事,当我再回来时发现这艘船果然已经不见了,我找了很久才找过来”
听到伯重这番话,我呆愣了半天,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信息量太大,而我又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问起。
绺子不知道我二叔的事,听到伯重说我二叔很可能会找到我们,疑惑道:“靳爷,你二叔又是什么人?”
我不由的苦笑,摇摇头:“这个我是真不清楚,只知道二叔或许有能力救出我们,但……”我没说下去,总觉得这艘船在茫茫大海上不知要行到哪里,二叔即使身份不一般,但要在大海上寻一艘鬼船,这种事也太难了些,再者,即使他找到了我们,这船上还有那么多怪物,连伯重都很难以对付的东西,二叔他,真的有这个能力吗?
伯重知我所想,道:“你不要小看了靳国良,他手底下的能人异士众多,这件事他可以处理,安心等着就好”
看起来,伯重远远比我要了解二叔的底细,想想还真是讽刺,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二叔这老小子这次一定要靠谱才好啊,你大侄子能不能挺过这一关,就全看你了!
等是可以等的,但这里缺水少粮的,况且我和绺子也已经将近一天一夜没有合眼,又没怎么吃过东西,累点饿点也就罢了,关键是他娘的没有水喝!也不知道人不喝水能坚持几天,如果二叔没在我们被渴死之前找到这艘船,那他娘的来了也是白来!
想到这,原本已经缓和下来的心又开始焦躁起来,再加上口渴难耐,就别提多难捱了!我此时嗓子已经干渴的沙哑,我尽量的不让自己再说话,但想到刚刚伯重所说的那一番话,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刚说中了江无崖的埋伏,难道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受伤的?他到底埋伏了什么把你都困住了?”
伯重此时已经找了一只木箱躺下来休息,双手担在脑后,幽幽说道:“埋伏了什么?呵,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一哽,伯重如此态度,想是他必定是经历了一场恶战,也不再往下探究,转而继续问道:“我还是不能理解,他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你引开难道不是因为我身体里的东西?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趁着你离开而回到这艘船上把我带走呢?”
谁知却伯重摇了摇头:“你身体里的东西对他来说没有用处,他不是要那个,他是想让你死,并且死的无声无息,再也回不去昆仑,永生永世被困在这里”
伯重说的轻巧,我却听得心里冷的一颤,这姓江的着实也太狠了!
“那个江无崖,真的那么厉害?老实说,马爷我也算见多识广了,从来没见过比老大你更牛叉的人,那个人居然有本事把你都伤了,还能悄无声息的做下这种狠招,啧啧……”绺子虽也后怕,但明显兴致大于恐惧。
“我们之间的恩怨有上千年了,他有多大本事,我也不敢说全都了解。不过今日一交手,却发现他这些年越发进益了,如今看来怕是不找到他的老巢,再就很再对付了”伯重少有的焦虑起来,眼神无聚焦的盯着天花板,少了平日里那份戏虐,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不禁插嘴道:“那我们还能找的到鬼岛么?”
伯重听我如此问,长长叹了口气,“如今打草惊蛇,怕是不容易了,即使找到了,他事先有了准备,岛上情形我一概不知,也是麻烦”
我和绺子见伯重这幅模样,互看了一眼,谁都没敢接话,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
就这么静默了半晌,绺子有点受不了了,咳嗽了两声打破了尴尬,我向绺子看去,以为他要说点什么,谁知他对我扬了扬下巴,居然是让我想想办法转换一下话题。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先是干笑了两声,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要说点什么:“欸,对了,那些怪物,这时候倒是没动静了哈?”
绺子立即就很浮夸的“咦?”了一声,大声道:“对啊!咋消停了?真他娘的,老大,那些鬼东西到底是个啥玩意?!”
伯重盯着天花板的眉眼动了动,紧锁的眉头稍微舒展开,瞥了那洞口一眼,淡淡道:“人畕,又叫青脸鱼,死在海里的人魂魄所化,魂魄被困在这艘船上出不去,化成了这种东西,化成人畕之后还能口说人言,但只记得生前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