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照拂,华兄的后人多多少少继承了些他的本事,于我,也有些用处的”,陆景温说的直白,那个叫华辉的男人却没有过多的反应,依旧紧紧盯着伯重。
“哦?这么说华彦裘的这个后人也能走阴?难怪……”伯重颇有兴趣的望了华辉一眼。
“比华兄的本事差远了,不过是能做些琐碎的小事,华辉……”陆景温忽的古怪一笑,指着伯重对华辉说道:“你不认识他,当初连你的祖先华彦裘都是死在他的手上,你就别白白浪费力气了!”
我一听,不禁心里暗骂,陆景温这个死人妖当真恶毒!果然,华辉一听,眼里瞬间迸出恨意,毒蛇一样的死死盯住伯重,脸部几乎都扭曲了。
不过这种程度的挑拨,伯重基本不会放在心上,不甚在意的又喝了口茶,连这个话题都懒得继续下去,直接问陆景温:“有什么话,说”
陆景温一下下的摸搓着龙头,看起来在组织语言,良久,忽然哀叹一声:“那不是饿鬼母,或者说,不完全是饿鬼母……”
“哦?怎么说?”
“很多年以前,机缘巧合下我得到了一本古籍,记载着一些能使凡人得道,免遭轮回的方法,其中大多数都是一些方士炼就丹药的篇幅,但所需原料大都是在这个年代早已经消失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凑齐,否则我也不会苦苦等着少黎的转世之身了……”说着,陆景温看了我一眼,尽是惋惜之色。
“不过,那本古籍中倒也不是完全记载了炼丹这一种方法,其中有一篇,则记载了另一种方法,就是……”陆景温说到这,忽然停了口,好像是要考虑接下去的话要怎么表达才合适,思索了良久,却长长叹了一声,道:“罢了,你随我下去一观,就什么都明白了!”
伯重点点头,刚要起身,陆景温却忽道:“不过,两位小哥要留在此地等候,有些事,我希望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不必!”伯重想都没想就拒绝道“这些事,没必要对他隐瞒”
陆景温一愣,一指绺子,“那他呢?他是局外人,我并不信任他!”
“诶!咱们三个那是一体,你不能不让你马爷跟着,何况我已经知道饿鬼母的事,我现在也算是局内人,现在才阻止我,晚了点吧!”绺子当即就不乐意了。
伯重没有说话,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我其实非常好奇,伯重对绺子的态度一直非常奇怪,他从来不特意对绺子避讳什么,有些明显不应该绺子在场的场合,他也从没让绺子离开过。我本极其不愿让绺子卷到这件事里来,但纵使再不情愿,我们既上了同一艘船,又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不想他卷进来他也已经卷进来了……但是我不明白,像今天这样的情形,伯重本可选择不让绺子参与的场合,他为什么态度还是如此微妙?
事实证明,我当时看人的段位还远远不够。当多年后,我了解了所有事的原委,我才知道,我身边所有人的出现,都不是意外,也知道了当时为什么伯重会有那样的反应……
不过,这些是后话,暂且不表。陆景温不知道绺子的来历,见伯重这个态度,也只道绺子是伯重的人,也只能同意。
于是,陆景温走在前头,一行人跟着他下了船舱三层。华辉在三层楼梯口出打开了灯,但三层照明用的灯十分简陋,是那种特别老旧的几十瓦的灯泡,只在舱顶简单的缠着电线,灯泡垂落下来,发出昏黄的灯光。
华辉显然有些激动,步伐很快,陆景温不紧不慢的柱着拐杖走着,却在路过冲锋枪木箱的时候忽的微微顿住了脚步向上看去。我和绺子互相看了一眼,心里都“咯噔”一声,我不安冲绺子打着眼色,询问他丫是不是拿了枪之后忘了把盖子盖上了,卧槽不会让老头子发现了什么吧?!
绺子不自主的紧了紧外套,眼角飘忽着也望过去,但木箱码的十分高,即使踮起脚尖也望不到最上层的木箱。好在陆景温只是停顿了一瞬就又继续前行,绺子拍了拍胸口小声的骂了一声“乖乖,吓你马爷一跳!”
很快,一行人走到了铁笼子的面前,我和绺子虽然刚刚已经造访过一次,但笼子里的景象实在也不敢再看第二次,在铁笼外四五米处就停下脚步不再靠前。
伯重大马金刀的走过去,忽然“嗯?”了一声,把扛在肩上的长刀拿了下来,用刀尖刮着铁笼上的六角形钉子,“昆仑的诀煞钉?难怪……”
不知道为什么,陆景温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咳,这就是关押她的铁笼”
伯重走到铁门处,透过小窗看过去,谁知只看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单手举起长刀忽然发难,刀背在离他最近的华辉胸前一拍,华辉猝不及防,瞬间就被拍飞了出去,撞到放置菜蔬的一排筐上滚落在地上,捂着胸口脸色一片惨白,挣扎了几下都没起来,接着,狼狈趴在地上不住的干呕起来,筐里的土豆白菜滚落了一地,霎时间一片狼藉!
众人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伯重已经一个反手把长刀直接架到了陆景温的脖子上,刀刃紧紧帖子老头子的皮肉,我甚至听到了刀割破表皮的声音。
伯重的长刀不管是在重量还是锋利程度上,皆不是凡品,刀刃只需在往里进两寸,陆景温的头就要不保了!我知道伯重已经在克制怒气了,我从未见到过他有过如此雷霆之怒,他虽一向暴戾,但那种暴戾从未到过他的眼里,即使是在杭州时修罗一样杀人时,他的眼睛里也一直是淡淡的,从未如今天这样,让人感到一种冷到骨子里的……恐惧。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景温,但老头子明显是有心里准备的,他看了看贴在脖颈处的长刀,没有丝毫慌张,只是一字一字的说道:“你知道的,只要宝函里的东西一日在我手上,你就不可能杀了我。”
伯重的脸冷到了极致,良久才道:“你疯了!”
“总要试一试才知道!”陆景温没有丝毫停顿的说道。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没再说话,老头子没有丝毫退让,眼神里也蓦地涌现出一种疯狂之色。
“这件事不解决,之前的一切协议取消,你休想再找到江无崖的鬼岛”伯重终于把长刀从陆景温脖子上拿开,头也不回的就向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忽然顿住,回头道:“她还有多长时间?”
“大概就在今晚……”
“好,那我晚上再过来”伯重扛起长刀就走,我和绺子完全懵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伯重离开只能一路小跑追上。
老头子直到我们走出三层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神色莫辨。伯重的气压很低,我完全不敢多问。一路走出船舱,滑索还在,只不过来时是倾斜的弧度,我们依靠惯性滑过来,如果再用此法回去就有些困难。
伯重一言不发,解下了铁爪向上一抖手,铁爪瞬间就固定在了桅杆上,伯重掏出金属扣轻轻一跃扣在金属丝上,转眼已经回到对面。
我不由的就想大骂,金属丝挂上的高度非常高,我和绺子根本不可能跳上去,又总不好说干脆借艘皮艇划回去,实在太丢人了!绺子啧啧两声,叫住了个船员问:“你,你们船上有没有高凳,借用一下!”
我心说卧槽绺子,好样的!这样他娘的不是更丢人?!但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船员拿了高凳出来,我和绺子厚着脸皮费力的攀了上去,将将够到了金属丝就忙不迭的滑了回去。
回到了船上,伯重正站在甲板上不耐烦的等着我们,看到两人归来,也不知如何控制力道的,竟然一抖手把铁爪收了回来,接着丢下一句“不用跟着我”就寒着一张脸回了房间,剩我和绺子面面相觑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最终,我和绺子无奈只能灰溜溜的回去休息。绺子倒是非常兴奋,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既然伯重摆明了不让再插手,绺子也就不再追问,一直摆弄着顺来的冲锋枪,“咔咔”声不绝于耳。
我心事重重,伯重反常到这种程度,那个铁笼中的饿鬼母一定没那么简单!我躺在船上胡思乱想,想着晚上要再去跟着伯重看一看究竟才行,他应该不会阻拦,但想着想着,困意袭来,竟就这么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恍恍惚惚的,我就觉得非常的冷。
潜意识里就想是不是被子没有盖好,于是双手一阵乱拽就想把被子捞上来,谁知摸了几把不但非但没摸到被子,反而似乎摸到了身侧两面冷冰冰的墙面,我心中奇怪,手又向上摸去,这一摸不要紧,我的手竟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刚要坐起来,谁料“嘭”的一声,头撞到了什么东西上,疼的我眼冒金星,瞬间就缩了回来。
怎么回事?我龇牙咧嘴的一手捂着额头,一手向四外探去。
很黑,我即使睁开了眼也完全看不到,只能用手指一点一点的去感受,心中奇怪,我这是在哪?奇怪了,我不是应该躺在船舱里的床上睡觉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