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胃部翻腾的厉害,拽着绺子就退了回去。
藏香味道不仅掩盖了他们的味道,同时也掩盖了我们的味道,饿鬼喜食活人,一旦让饿鬼母闻到了生人的气味,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并且看她腹部的鼓胀情况,搞不好已经快要生产,介时无数只饿鬼出生……我不敢再想下去,拽着绺子逃也似的跑出了船舱。
我们跑到三层和二层的楼梯处,绺子扒着墙壁看二楼的通道,但明显有一些人声传来,应该是给伯重送餐的黑衣人,因为我还听到了一些杯盏相撞的轻微声音。
绺子示意我先别动,两个人气喘吁吁的坐在楼梯上。绺子喘着粗气,压低声音说:“可把你马爷吓够呛,那,那到底是啥鬼东西?难道是姓陆的老头子有特殊癖好,特意在船上养的宠物?!哪家宠物长成这样?!”
我努力平息的不适,摆摆手,说道:“那不是宠物,说出来你也许不信,那是饿鬼,六道中饿鬼道的饿鬼,那个大肚婆就是饿鬼母”
“什?什么玩意?”绺子明显没有听懂,于是我轻声把什么是饿鬼和饿鬼母大致给绺子说了一遍,绺子听完完全目瞪口呆了,直呼不能相信,“你是说,陆老头子养了一只饿鬼母在船上?!这怎么可能,这东西不是传说中的才有的吗?!”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得来的,但根据我的判断这就是饿鬼母无疑,我们等下也可以再去问问伯重,伯重对这些东西一定比我知道的多!”
绺子狐疑的想了想,忽道:“不对啊,你说饿鬼母一次可以生万八千的孩子,刚生下来的饿鬼一定相当的小,他们肯定实在不断蚕食同类中才能长到我们刚刚看到的那俩小饿鬼的个头,这个铁笼子是有一扇小窗子的,那为什么他们不爬出来找别的食物吃呢?难道同类的肉比较好吃么?!”
我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想了半晌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当即说道:“你还记得铁笼子的外皮上钉着的那些六角形的钉子么?难道是因为那东西他们才爬不出来?”
“欸?你是说,那些六角钉子其实是相当于某种封印,把饿鬼母和小饿鬼全都封印在了笼子里……嗯,好像有点道理!”绺子点点头,也同意我的观点。
走廊里的人声还在继续,我隐约听到了伯重大声挑剔食物难吃的抱怨声,似乎是吩咐黑衣人重新安排。我和绺子渐渐平复下来了,坐在楼梯上发愣,来自于三层的藏香味道和黑洞洞的视觉冲击让我不断回想着刚刚的遭遇,心有余悸。
绺子也在发呆,我捅了捅他,问:“嗳,在想什么?”
绺子背靠着墙面仰望着天花板,表情无限凄凉,叹了一声,“哎……老子的人生观呐,自从跟了你们俩,算是彻底玩完了!”
我干笑了两声,“你还有人生观?不简单!”
“老子本是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给你们这妖魔鬼怪荼毒了,完了,我的坚定的无神论啊……”说着,掏出我给他的几张皱巴巴的符篆,咬牙切齿的继续道:“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法器啊佛珠啊八卦牌啊桃木剑啊济公真身的金牙啊啥的,回去之后给老子多整点,不行,老子现在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我说你不是有冷钢大狗腿吗?实在不行还有冲锋枪呢,这两样武器在手,天下任你走啊!
“我靠,刀和枪那是对付人的,妖魔鬼怪还得要那些家伙事……话说这几张黄符是老大给的吧?你说我要向他讨要防身辟邪的法器他能不能给?”
“我看悬,你觉得他是那么大方的人么?”我撇撇嘴,不屑的说道。
绺子一听,顿时萎靡了,哀叹一声又把符篆仔细的叠好揣回兜里,然后又郑重的拍了拍,“有这个也将就了,要是那饿鬼母大肚婆爬出来,我上去脑门就是一张,应该能有点作用吧?……啧啧,我还不知道老大还有画符的本事,看这黄符这么批量生产的量,难道老大还兼职是个道士?”
我没敢说这其实是我画的,一来我的身份还一直没向绺子坦白,二来也怕他知道是我画的,那点仅存的安全感一下就荡然无存了,于是我干笑了两声说伯重的身份是个迷,我也不知道。
静默了半晌,我忽然想起伯重说过符篆的始祖并不是道士的话,心下好奇,就问绺子:“绺子,你知不知道符篆是谁发明的?伯重他说过这东西的始祖其实并不是道士……”
绺子绕了绕头皮,奇道:“难道不是牛鼻子老道?”
我一听,看来绺子也不清楚,就摇摇头不再说话。谁知绺子歪头想了一会,忽然一拍大腿,“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忽然想起件事来,我之前看过一本书,叫《龙鱼河图》,里边记载的都是远古时代的神话故事,其中有一篇提到过,说是‘天谴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以制蚩尤”妈的都是些文言文,我也记不大清了,大致的意思就是说:蚩尤太厉害,黄帝打不过,就说蚩尤无道,想让西王母帮忙一块灭了他!西王母谴派玄女在梦中给黄帝老儿送来兵信神符,黄帝醒了以后立坛相请,果然有一只大王八从水里浮出,嘴里衔着神符,黄帝这才将蚩尤打败,自此之后就有了符篆!”
我一愣,居然还有这样的典故,心说原来是西王母,难怪伯重会用那种表情问我难道忘了符篆的始祖是谁,敢情这东西根本就是从昆仑而来的。
我心下了然,却不忘打趣绺子,“就你这德行的还看过这么高深的书?叫什么,什么龙,什么河图?”
绺子嗤了一声,“你个没文化的盲流!那叫《龙鱼河图》!哎……还不是因为我那时候贼爱看《七龙珠》漫画书,在我奶奶的书房找到的,可巧封面上居然也画着一幅龙吐珠,我还以为是七龙珠出了新版本了,谁想到写的竟会是这些玩意?!”
我嘿嘿一笑:“你爷爷不是土匪头子么?你奶奶难道不是女土匪?还有书房,够有格调的!”
绺子听我打趣也不恼,嘿嘿一笑居然还颇为得意:“你不知道,我爷爷虽然是绺子,但我奶奶可是正经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啊!爷爷那会身边要么就是彪悍的女土匪,要么就是窑子里的窑姐,这些个女人爷爷看的多了,是万花从中过,半点不沾身啊,多年下来那早就审美疲劳了!直到有一回下山,遇上了我奶奶,他哪见过这种类型的,小心脏抖三抖,马上就缴械投降了……那时候我奶奶用现代话来说就是整个一文艺女青年,娇娇小小的,有句歌词怎么形容来着?……哦,对,那是“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啊,娇俏中又带了那么点书卷气,于是,你猜怎么着?”
“你爷爷就沦陷了?”我摊摊手,这根本就是一道送分题啊!
“对咯,我爷爷那也是跺一脚整个东北都颤三颤的马天王啊!为了追我奶奶,各种丢人的事都做尽了,比如什么请教书先生教他些情书啊,什么故意制造偶遇啊,什么大下雨天的在奶奶家门前上演苦情戏码啊……反正都是些特别二的招数!”绺子说起长辈的陈年趣闻,笑的异常猥琐,嘿嘿笑了半晌才继续道:
“要说那时候奶奶还是个少不经事的闺阁少女,哪经得住我爷爷这么招呼!再说爷爷常年身处高位,那气质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了的,于是一来二去的,也就答应了,不过奶奶虽然答应了,但她父母却死活不同意,无非就是老一套门不当户不对的说辞,但马天王是谁啊?主角都拿下了,还怕你这个!一琢磨,干脆演出戏,于是买通了当地的官府,找了个由头就把我奶奶的弟弟给抓局子里去了。其实也没把他怎么着,毕竟是自己的小舅子嘛,无非就是吓唬吓唬,但她父母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官府不让探视也不说到底犯了什么事,这老俩求路无门,正着急呢,我爷爷又冒出来了,直接说岳父岳母别着急,这事我来办,包管小舅子那是半根毫毛也少不了!老两口一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好再说你不是我女婿的话,长叹一声也只能同意了,就这样,我爷爷才成功娶到了我奶奶……”
绺子讲的眉飞色舞,吐沫横飞,我也听得非常的带劲儿,渐渐的,之前的恐惧和不安竟全都消散了。
绺子说完了,长叹一声,“那个年代的人呐,透亮!说喜欢就喜欢,俩人成了亲就能恩恩爱爱的过一辈子,哪像现在……”
绺子触景生情,大概是想起自己不知道哪一界女朋友了,脸上无限唏嘘,满是感怀。
我说得了,你就别伤感了,咱都在这追忆了半天似水年华了,你听是不是已经没声了?咱麻溜儿回去,底下还有一位大肚婆呢,瘆得慌!
绺子晃了晃神,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懊悔道:“卧槽我把这茬都给忘了!”说着鬼头鬼脑的探头向外望了望,果然已经没有动静,我俩整理了整理衣服猫出去,走了几步就装作没事人一样,一个假似抱怨“卧槽这厕所真难找”,一个跟着埋怨“还不是你非要上大号,要不然直接船边就能解决了!”接着两人相互一挑眉,心照不宣的往会客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