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苒的脸上，时不时挂上两点泪，却比连了线的泪，更催人心。眼睛微红，似是诉说着不尽的柔怨。
都说青春恰好，时光未染的年纪里，总会有一抹醉成了桃花的香，或是沁染一个人的心房，又或是勾了两个人的魄，化成燕，搭了桥，留待日后一年一日的期许。但我却分不清现在自己的心里该作何选择。只知道我很心疼、错愕，心疼此时的涂苒，错愕时光里突然造访的临幸。
看着情绪愈来愈激动，就连发梢都渐渐开始颤抖的涂苒。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道：“涂苒，你着急回家吗？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去聊聊吧。”
涂苒并没有显出过多的思索，便满口答应了下来。只不过，她说不可以超过晚上十点回家。
对我来说，现在才五点半，这段时间足够了。
等我和涂苒出了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走逛了，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教室。门是我锁上的，涂苒站在了一旁等我。
在即将走出学校门口的时候，涂苒说她饿了，想先去吃点东西。还说，第一天来四中上学，对周围好多东西都不太熟，让我带着她稍微逛逛。
看着她似乎乞求的目光，我答应了。
整整一个半小时，我和涂苒几乎逛遍了四中附近的每一条街。期间，我给涂苒买了些小吃，担心她会一直饿着肚子。她倒是没有拒绝，很痛快的接了过去……
而我，则失了神般的瞅着涂苒。
夜，来的很快，所有的街道上都亮起了灯，那种黄色光和白色光相互交错的光影，好像让人看到了整个陶谷市的柔美。
我和涂苒都走累了，便很随意的坐在了道路旁供人临时休息的竹椅上。涂苒侧过了脸，不知道将目光洒向了何处。问我：“许东阳，你以前有没有觉得陶谷这座城市其实很美？”
我摇了摇头，涂苒却没看到。
等她回过头来追问我答案的时候，我才恍然的答道：“我想，城市就像人一样，每座城大概都有它独特的魅力吧。只不过在我以前的生命里，缺乏了对美的体验，往往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像羊羔舔着伤口，所品尝到的，不过是源于自身的咸腥。”
涂苒笑了，继而歪了歪脑袋，将垂下来的头发都拨向了身后，显得很安静的道：“我们初中三年同学，基本上，每天都能看到你的身影。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很熟悉，但是，在你偶尔转身的时候，我却又会感觉到，和你似乎隔了几个世纪的遥远。许东阳，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听到涂苒的问题，我怔了怔，眼皮不自觉的向下耷拉了一些，顺带着将头转了回来，看着自己的脚尖。
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
这种瞬见荡到心尖的那种迷茫感，真的很有趣。诚然，我并不知道怎么回答涂苒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甚至在涂苒问我之前，我可能都没有试着去思考过自己。
这十几年来，我能感受到的对自己的印象，无非就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评论。让我无时无刻不在深深的自卑中度过，每当黑夜降临的时候，我才会感到轻松，才会在逃避旁人眼光的时候觅得一丝安逸，恬不知耻的呼吸着和别人同样的空气。
或许，我自己就是黑夜，一个本来想用黑暗遮住自己，但却被星光、月光、以及灯光时而映的慌张的夜……
但很矛盾的是，支持着我，让我能始终坚持着活下去的希望，也是一道光。白天的时候，我看不到它，因为那时我总在挣扎着自己，每每到了晚上，我才能抬头看到它。让人痛苦的是，在那漫天的星光之中，我却分不清她是哪一个。
只是知道她还在……
“喂，许东阳，你在看什么？天上有外星人在飞么，你看的那么入神？”涂苒突然伸出了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打断了我这短暂的梦。
我感到了一些的尴尬，毕竟在别人问你问题的时候，走神，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
尴尬之余，我忙着回答了涂苒的问题：“没……没，什么也没看，没有外星人”
而涂苒却笑的更开了，我也意识到了自己回答的很蠢，感到了脸上一阵的滚烫，就连额头都开始渗出了细密的汗。
“你是不是傻？”涂苒嗔道。
我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现在想起来当时真的是蠢笨无比。
紧接着，涂苒低头喝了一口我刚才买给她的果冻，趁这个空当，我才稍微缓了口气。
记得我第一次和这种果冻的时候，还是我们班原来的班长夏芷珍翻墙给我买来的。当时觉得很好喝，于是路过便利店的时候，我也给涂苒买了一支。
涂苒这次并没有回过头来继续问我，而是仍向刚才一样看着对面的街道，我几次尝试着想沿着她的视线看看对面到底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却未果。
对面那只不过是条小吃街，卖的无非就是一些能让人简单果腹的油炸食品之类的。
最终我也放弃了，本以为这件事就会随着这种静谧的氛围过去，但是却事与愿违。
“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呢，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涂苒说话时，仍然看着对面。但是声音比之刚才要柔了许多，又或者是低迷，总而言之，没有刚才欢快了。可能是因为时间有点晚了吧，毕竟灯光都显得愈来愈亮了，像是给黑夜里的人披上了又一层的外衣。
这次我并没有选择沉默，而是将心底的话都说了出来。因为我知道涂苒是一个非常喜欢坚持的人，任何事情，在她这里，都不能含糊其词，若是堂而皇之的应付，那只能是伤了她的心。不过，也正因如此，涂苒，才会显得比别的女孩更可爱一些。
我站了起来，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给涂苒披上了。涂苒没有拒绝，而是递给了我一个感激的眼神，转而又平静了下来，恢复了以往的清澈，我明白，她这是在等我的答案。
直到多年以后，我还能记得，两个人，一座城，那时的青涩，却酿出了最晕久的香……
“涂苒，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如果你执意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这十几年是怎样活过来的。那时，如果你还想让我做你男朋友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