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这,墨白突然觉得自己的这个毛病简直是改不掉了……他还是会把许多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就比如说银票这件事……明明很容易想到的事,他却迟疑了这么久。一想到之前自己提醒严誉那件事也是简单,现在银票的事也很简单,可几乎同样性质的事情,他却用了不同的时间来反应。
揉了揉太阳穴,墨白心道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吗?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这样……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账本,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用看了……若是那十万两只是银票,那么刘媚怡可以把银票放在很多地方,而且又是很安全的地方。
可如此一来……他心中不禁又出现了一个疑惑:如果十万两是银票,那么刘媚怡今日出了府是去给那刘伯通送银票吗?这很难的说的通……毕竟刘伯通并不是被韩秋下令逐出韩府的当天就离开了的,而是又逗留了一两天,这一两天的时间如果只是取银票这样一件小事,别说取几张银票了,就是搬一百斤银票也完事了,根本不需要刘媚怡今日再亲自出去送上一趟。
墨白正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却是听见一个声音:“公子可是在处理这账房的事务?”
听着这声音,墨白便抬头一笑:“杨伯怎么得空过来?”说着他便站起身。
来人正是杨伯,自从刘伯通被逐出了韩府,这位总管家丁往这账房跑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虽说不是每次都有事,但至少也算是嘘寒问暖了,这让墨白心里倒是高兴了不少……至少这位总管家丁现在也不再像最初那般还把自己当做一个乞丐了。
呵呵一笑,杨伯便道:“这账房的事就要由公子多费心了,想必也是有不少账目要核对吧?”
听着他的话,墨白不禁也是苦笑着点了点头:“账房司会只要一换,这查账和对账自然是必须要做的,虽说是麻烦了些,但既然身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了。”
看着他的苦瓜脸,杨伯哈哈一笑便在椅子上坐下,墨白正欲去沏茶,却被杨伯摆摆手拦下:“我来公子这里可不是忙里偷闲来喝茶的……我是有事情要告诉公子。”
听他这么说,墨白也没再客气,也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道:“您说。”
看了一眼外面见没有人,杨伯便又转过头,压了压声音道:“公子可是知道今日刘媚怡那妇人出了府?”
墨白一点头,也低声道:“知道,之前二小姐曾抱着小少爷来过,也是二小姐告诉我的。”
嗯了一声,杨伯便道:“那妇人很少出门,所以每次只要她一出韩府,我都会悄悄的跟着。”
墨白眼睛一亮:“可是查到她去了哪里?”
杨伯点点头:“她去了西郊。”
“西郊?”墨白一愣。
见他的表情,杨伯便反应过来……只怕这位墨公子到这安坪来,还未曾出去走走,当下他便解释道:“就是这金陵城的西郊,那里是驻扎着一部分禁军。”
墨白是越听越糊涂,连眨好几次眼睛他才道:“军队?那妇人去那里做什么?”
杨伯摇摇头,低声道:“西郊那里一直是各个爵府侯府护卫队的驻扎之地,那妇人为什么去那里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陈军河就在西郊。”
一听见陈军河,墨白这才明白了些,同时他也想起之前韩映儿曾与他说过,所谓的侯府护卫队平时是不会住在侯府的,而是只有出现了紧急事件的时候才会出现。
又联系刚才杨伯的话,他心中仿佛是有了些眉目……看来那妇人今日出门并不是给刘伯通送银票,而是去找了陈军河,可她去找他做什么?
“杨伯,此处离西郊有多远?”墨白问道。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这个,但杨伯还是道:“坐马车的话,也要近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那如此说来必然是非常重要的事,否则刘媚怡没必要亲自出去,她完全可以派一个人去。”墨白嘀咕道。
听了他这话,杨伯也点了点头:“公子这话倒是有理,以那妇人的性格平日里有什么事都是派那小福子出去,很少自己亲自出去的……但她去西郊找陈军河会说什么重要的事?”
墨白稍稍想了想,便道:“那陈军河不是不会参与侯府的斗争吗?”
杨伯点点头,确信道:“的确是没有参与过。公子没有来之前也从未见他参与过什么,至少……我了解的是这样。”
听他如此确信,墨白不禁更加奇怪了……很重要的事,但又不能涉及到韩府的斗争里来,又要能让那位护卫统领参与进来……这刘媚怡到底是找他商量什么事去了?
见他思索,杨伯也一个咂嘴道:“真是怪了,那妇人会和一个有些武功的护卫队统领商量什么事呢……若不是西郊那里防卫有些严密,我完全可以去偷听一些内容回来,现在却只能坐在这里想。”
“恩?”听着杨伯的抱怨,墨白突然心中一动,当下忙道:“有些武功的护卫队统领?”
“是啊,那陈军河身为护卫队统领,官职也是都尉,还是有些武功的。”见他奇怪,杨伯又解释道。
听了这话,墨白眼睛眯了起来,他突然觉得会排除法真是太幸福了……刘媚怡和陈军河商量一件很重要的事,这件事首先不能涉及到韩府的斗争,其次又要有陈军河的直接参与。而一个人要参与一件事,要么是出脑力,要么是出财力,要么就是……
想到这,墨白不禁心中一动,抬起头便对杨伯道:“我想那妇人找陈军河,商量的是杀人。”
听着他的话,杨伯一惊,看了一眼外面,见依旧没有动静,他这才又转过头低声道:“公子何出此言?”
墨白也看了一眼外面,转过头同样低声道:“韩府的所有斗争,陈军河都不能参与进来,若说玩弄权术是脑力活,那么刘媚怡找到这位陈都尉商量的事,就不能让他出脑力,没错吧?”
见杨伯点点头,他又道:“虽然现在账房是我在主事,可事实上,那刘媚怡也是可以在库房中拿银子的,所以她手中不缺钱,那么她去找陈军河,也定然不是为了钱财吧?”
杨伯又是点点头:“公子的意思是?”
“刘媚怡找到陈军河,一不让他出脑力,二不让他出财力,陈军河又是一介武夫,那么刘媚怡还能指望他出什么呢?”墨白饶有兴趣道。
“这……似乎是有些道理的。”杨伯一愣,又道:“可如果按公子所说,那刘媚怡是为了让陈军河帮他杀人,杀谁?”
墨白脸上一个冷笑:“有些人知道的太多,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当这个人不再为己所用的时候,便是动手的时候。”
听了他的话,杨伯脸色也是一寒,片刻后才道:“公子是说那刘伯通有危险……”
点点头,墨白便道:“如此一想,倒是极为可能的。毕竟那刘伯通之前在韩府做事,刘媚怡需要用他,便不能杀他,加之那时候刘伯通还在韩府,她就是敢雇人进来行凶,刺客的武功也一定要比杨伯你更加高强才可以,这或许就是她不能动手的原因。”
杨伯嘴角一动:“公子说的不错,那妇人无论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能让刘伯通死在韩府,可是现在他被逐出了韩府,那妇人……未免太过着急了些吧?”
呵呵一笑,墨白便道:“毕竟有些秘密,还是让一个死人保守更加妥当。”
点了点头,杨伯又道:“我之前出去的时候见这金陵城中的禁军明显增多了不少,想必是每年都要举行的攻防演练就要开始了,而那陈军河所属的西郊驻军也是要参加的,想必他这几日应该是没有时间也不会动手的。”
“杨伯怎么如此肯定?”墨白道。
杨伯脸上一笑:“攻防演练的目的就是为了给皇上看一看着金陵城中的治安效果,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城内死了人……那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如此来看,那刘伯通倒是还能再活几天了。”墨白点点头道。
见他并未再说话,杨伯便有些迟疑道:“我们就让那刘伯通这么死了?是不是太可惜了些……若是能先那陈军河一步找到他,说不定可以问出些什么来。”
听了这话,墨白并未吃惊……这也是他在考虑的事,刚才他之所以没有提出来,是因为他还有一个顾虑,现在杨伯先提了出来,他倒是可以直接说了。当下他便道:“我也希望能从那刘伯通嘴里套出些什么来,可是您若是就这么给他抓了起来,一番逼问,您觉得效果会好吗?”
杨伯一愣,点点头便道:“那公子的意思是?”
墨白呵呵一笑,道:“刘伯通必然是收了刘媚怡的封口费的,那么在他不在韩府的这几日,刘媚怡那妇人必定会很关注他的动向,而这几日金陵城又有攻防演练,您若是先动了手,虽然我相信以杨伯的武功必定会得手,可如此一来那妇人必定会警觉,到时候她收了手再做其他打算,我们就陷入被动了。”
杨伯眼睛一垂,片刻后才又抬起头道:“公子思虑缜密,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吧,只要是能把那妇人拉下马,我必尽全力。”
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墨白手上捻了捻,就道:“如果我们能在陈军河动手的前一刻把他打伤,之后再假意救那刘伯通出来,我想这会让刘媚怡那妇人很头疼的。”顿了顿,他又道:“我猜那陈军河的武功应该不会胜过杨伯吧?”
“那是自然。”杨伯哈哈一笑:“那陈军河虽然是护卫统领,但若单论武功,老夫还真是不输于他。”
“如此就好,这几天就要多麻烦杨伯多去看看那刘伯通了,别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虽说他嘴里的秘密我并不是很感兴趣,但多知道一点关于那妇人的事情,对我们以后行事终究是有帮助的。”墨白也哈哈一笑。
“麻烦倒是谈不上,只要是为了韩府好,为了二小姐,这点事还是做得来的,不过公子……”杨伯脸上一愣,又道:“我并不知道那刘伯通现在在哪里啊?”
“无妨。”墨白呵呵一笑:“杨伯不知道没关系,我想那小福子是知道的吧……刘媚怡应该会让小福子多去关注刘伯通的。”
“哈哈……公子言之有理,我只要跟着那小福子出去就自然可以找到那刘伯通的住处了。”杨伯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二人又说了些细节,墨白也问道杨伯是否要让春瑶帮忙的事,可他只是略微想了想便说这种事最好是人越少越好,两个人一起去一旦留下什么马脚就不好了,当下墨白也只是点点头未再说什么……其实自刘伯通被逐出府之后,他心中对春瑶还是有一些愧疚的,虽说上次也送了鱼汤过去,但他在听了杨伯说的话后还是觉得这一次就先不麻烦那个小辣椒了。
起身将杨伯送走后,墨白思前想后,还是找到了韩映儿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他本以为韩映儿会有些吃惊,却没想到韩映儿在听他说刘媚怡可能要杀刘伯通后竟然颇有些高兴……这倒是让他有些古怪。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对韩映儿来说,那刘伯通只是一个贪了银子的退役账房司会,就这么让他安安心心的跑路实在是便宜了他,给他杀了倒是有些大快人心……
忙了一天,脑子也基本转了一天,在吃过小玉端来的晚饭后,墨白便觉得乏的很,在账房里陪小玉又说了会话后,他便回到了自己房中,脱下长衫他便躺在了床上,不久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