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话,韩映儿心中不禁一沉……她之前更多的还是认为那刘伯通是被父亲的威严给吓到,所以才对被逐出府去的结果没有异议,可如果真的如墨白所说那般……
想到这韩映儿就道:“公子说的的确有道理,那刘伯通在我府上做事也是有些年头了,若说那日是被父亲的脾气吓到……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他也还算是很了解父亲的。那按照公子的意思……那刘伯通和刘媚怡会达成什么协议,才能让刘伯通对账目的事闭口不言呢?”
“还能有什么协议,无非是银子……”墨白看了一眼韩映儿。
“公子是说,那账目上有误的银子,刘伯通也是有份的?”韩映儿沉声道。
点点头,墨白道:“我觉得只有重金之下,才有闭口不言一说。只是……那刘伯通到底会分到多少银子先不讲,现在账房是我在主事,如果有大量的银子流通那我必然是知道的,刘媚怡难道自己还有一个私库不成?否则她怎么会有那么多银子给那刘伯通?”
见他有些想不通,韩映儿就道:“我倒是觉得那刘媚怡不会有私库……公子细想,在刘伯通没有出事之前,账房可以说是牢牢掌握在那妇人手里的,她何必又非要自己再多一个私库出来呢?而且她之所以和那刘伯通狼狈为奸在账目上弄虚作假,也能说明她对账目的事并不是很精通,这样的一个人会愿意多一个私库出来,还要小心记录里面的银子流通一事吗?”
听了这话,墨白不禁眼睛一亮……韩映儿说的是很有道理的,那刘媚怡之所以和刘伯通合作,很大的原因就是她自己是不怎么懂得账房的事情,而一个人不擅长某一方面,是不会轻易在私下里自己再给自己找这方面的麻烦的。
脸上一笑,墨白就道:“二小姐倒是提醒了我……说的不错,那刘媚怡可能真的没有私库,在这之前对她来讲,一切用度都直接从账房拿就是了。”
韩映儿揶揄一笑,看着他道:“原来公子也有想不到的地方啊……”
墨白嘴角一抽:“我又不是神仙……总会有疏漏的地方,不过还好有你在,能想的到。”
这话一说出来,韩映儿不禁脸一红,她看了看墨白,小声道:“公子是在夸奖我吗?”
“那自然是……”墨白也看着韩映儿,却发现她脸色微红,竟有些忸怩,当下他也不好再改口,便接着道:“自然是夸奖了……”
见他肯定,韩映儿开心的脸更红了些,低下了头去。搞得墨白有些古怪,只好又拿起茶杯喝着。
金陵西郊。
此地正是京郊驻军的地方,虽说在非战时,军队是不允许驻扎在城外的,但因为金陵正西方千里外便是西泠国,所以安坪先王在定都金陵后便定下规矩,允许小股军队可以常驻金陵西郊,以防不备只需。
只是驻扎军队就要花钱,这钱从何而来呢?要安坪王朝来出吗?虽说理所当然,可当年安坪先王辛苦打下一片江山后,安坪王朝正是国立薄弱的时候,再给这西郊的军队拨出一笔军费……实在是为难了些。
当然了,这个问题还是解决了,而且是当年的太子解决的……也就是安坪王朝当今的皇帝陛下,他提议给每个封爵的府邸都配上一定数量的禁军,为各个府邸的护卫队,而这所谓的护卫队,只不过是当相应的府邸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平日里还是驻扎在金陵的西郊。
这一方法可谓是十分有意思……放开这个名正言顺的护卫队之名不说,单单军费的问题就被解决了。虽说当初这个办法刚刚被采用的时候,那些封侯封爵的老爷们都极力反对……谁愿意掏自己的腰包给朝廷养这么一股军队,而且是不归自己支配的军队?
不过在当时这也是没办法的,所以这个古怪的办法就被采用了,直到安坪先王驾崩,才有大臣进言请求取消这个所谓的各府护卫队,不过当今皇上却只用了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取消了西郊的军队,就是将我安坪的西方空了出来,于我安坪不利,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如此一来,这金陵西郊的军队,现在都还存在,而且颇有些明目张胆的味道。
坐在颇有些冷意的屋里,刘媚怡摘下披风,抬起一双风眼看着坐在对面面相有些狰狞的汉子,淡淡道:“怎么,陈都尉招待客人,连杯茶都不舍得吗?”
坐在刘媚怡对面的汉子正是韩府护卫队统领陈军河。此人之前是个屠夫,在安坪战乱之初见生意难做,便投了军,一来二去的也混了些战功,后来又使了些手段,便成了韩府的护卫队统领,平日里就住在这金陵西郊,日子倒也过的清闲。
听了刘媚怡的话,陈军河不禁哈哈一笑,脸上的刀疤也跟着动了动,片刻后他才粗声道:“实在是委屈了三夫人些,我一介武夫,平日里这西郊又很少有客人,三夫人来的匆忙了些,一时间我竟给这事忘了,还望三夫人见谅啊!”说罢便回头大喊:“沏上两杯好茶来!”
见他的表情,刘媚怡微微皱了皱眉头……这陈军河颇有些痞性,这次若不是不得已,她是绝不会跑到这西郊来的。
一想到自己的目的,她便只好又送了眉头,坐下后才道:“陈都尉,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三夫人在韩府可谓一手遮天,居然还有事情会麻烦到我这个粗人?”陈军河一愣,便哈哈一笑,待看见刘媚怡的表情略显冰冷后,他才止了笑声,道:“夫人有什么麻烦?”
“陈都尉是打过仗的将军,武艺也非凡人能及,我想……请你帮我处理一个人。”刘媚怡也不再客气,直接说了出来。
听了这话,陈军河不禁一愣……这刘媚怡让自己帮她杀人?
二人正各自想法,外面的军士却是端了茶上来,待送茶的军士退了出去关上门,陈军河才又看着刘媚怡,淡淡道:“三夫人现在都需要如此办法了吗,看来韩府也不太平啊……要杀谁?”
“刘伯通。”并未理会他前面的话,刘媚怡径自说出这三个字。
听到这个名字,陈军河脸上的刀疤轻轻一抖,但随即就隐去,他端起茶喝了一口,片刻后才道:“三夫人为何要杀一个已经被逐出了韩府的人?”
刘媚怡并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道:“陈都尉,若是此事能成,一万两奉上,若是不能成,那也请陈都尉明示,我这便离开,陈都尉就当今日我不曾来过这西郊。”
听了这话,陈军河心中一跳……杀一个人一万两银子?这个刘伯通不过是个被逐出韩府的进士,刘媚怡却愿意用一万两买他的命,莫不是那刘伯通知道些什么秘密不成……
心中一番想法,陈军河脸上淡淡一笑,道:“三夫人既然不愿意透露原因,我也不多问,只是有一句话我还是得说……这件事不会牵扯到我身上吧?”
刘媚怡眼珠一动,直视着他:“陈都尉在韩府亦是不断了,之前媚怡做事,可有一次牵扯到了你?”顿了顿,她又道:“这一次,也不会。”
陈军河手上搓了搓,一番想法后才哈哈一笑,道:“既然夫人如此爽快,这个忙……岂有不帮之理?只是这几日禁军正在进行城防演练,实在不是动手的好时候……”
见刘媚怡皱眉,他又忙道:“不过三夫人放心,七日内,夫人定会听到那刘伯通人头落地的消息。”
听他这么说,刘媚怡才眼神一垂,道:“有陈都尉这句话,媚怡倒是放心了。”说着便在袖中取出了一个纸条……正是之前刘伯通给她的纸条,又道:“这是他现在暂住的地方,事成之后……银两我自会奉上。”
看着那张纸条,陈军河眼睛一眯,片刻后才道:“夫人放心。”
点了点头,刘媚怡便站起身,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她便道:“陈都尉倒是清贫的很,这茶未免沉了些,看来平日里侯府给都尉的军需用度,都尉倒是都用在了该用的地方。”
听她这话,陈军河脸上一个尴尬道:“三夫人过奖了……”
“如此便好,希望今日之事不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陈都尉应该明白吧?”刘媚怡又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军河连着点了点头。
见他点头,刘媚怡便只是恩了一声,便又将披风上的帽子掀起,转身出了门。
“夫人慢走。”陈军河对她的背影行了一礼,待直起身后便转过身看着那桌上的字条。
待看过那字条上的地址后,陈军河眼睛一眯,心道看来这刘伯通是非死不可了,只是……他有些古怪,心想这刘伯通到底知道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让刘媚怡如此着急的要取他性命呢?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字条,陈军河心中不再犹疑,脸上冰冷一笑。
“既然你三夫人不肯说,我就只能去问问这刘伯通了。”陈军河心中淡淡道。
“报!”门外的军士传来声音。
“什么事?”陈军河看了一眼那军士,将手中的字条收了起来。
“报都尉大人,兵部侍郎大人前来视察西郊禁军,马上就是城防演练了,您是不是去看看……”军士一拱手,小心道。
“兵部侍郎?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城防演练,他来视察什么?”陈军河不禁一个嘀咕,但他还是立刻就抬起头对那军士道:“我这就过去,你去将我的战袍取来。”
“是!”军士得了令,转身快步就离开了。
站在原地的陈军河不禁眉头一皱……这城防演练此前也不少有,可是朝廷都从未派过官员来视察过,这一次不但派了人,还是直接就派了兵部侍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未细想,刚才那名军士便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套盔甲。见状,陈军河再不多想,直接就接过那盔甲穿了起来。
韩府账房内。
此前送走了韩映儿,墨白便又进到了他的工作岗位上,看着一摞一摞的账目,他还是有些眼睛发直……那刘伯通被逐出了府去,留下的这一大摊子东西都要他来整理,虽说他已经认识了这安坪王朝大部分的字,但有时候还是会蹦出那么一两个看的他眼泪横流的字……
在那不认识的字上画了个圈,他便扔下账本,叹了一口气……这几天他一直在核对账目,一方面这是他的本职工作,另一方面他是想看一看在这么多账本里,是不是会有哪个地方就记录着那十余万两银子的去向,哪怕是一个提示都可以。
可是翻了几天,他除了认识了一些新字以外,别无所获……当下他也有些累,便扔了那账本在桌上,晃了晃发酸的脖子,身体向后一椅,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在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后,看着桌上的账本,他心里不禁还是那个疑问……那十余万两银子到底放在哪了呢?那么大一笔现金能放在哪呢?
揉了揉太阳穴,墨白心道难不成刘媚怡在这韩府的某处挖了个地下室,把银子都藏在里面了?又或者是存在银行了?
等等,银行?
墨白突然想起了这两个字,随即他又看了看那账本,心中突然一跳……这一世,有银票吗?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忽略了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十余万两银子若是堆在一起,那需要多大的空间?可若是将这十万两银子换成银票呢?
那别说藏起来了,就是装兜里逛街都是轻松愉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