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士府内,几名官帽朝服之人或站或坐,更有一名身着紫色袍服的官员,搓着一双通红的手掌,人前人后来回度着步子,面上焦虑之色尽显,不时引颈望向府门之外。
府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身着红色官服的中年官员快步进得门来,而后又是“吱呀”一声,大门在他身后合上。
“张大人,情况如何了?”紫袍官员一见来人,立时迎上前去,焦急地问道。
进得门来的中年官员向着在座的众人和紫袍官员拱手一礼,朗声道:“各位大人,赵太尉,好消息,公主殿下已经回落樱宫了,我看陛下应该不会再追究此事了。”
座上的众人相继响起一阵喟叹之声:“啊,太好了。”
“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不合时宜地插了进来,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年已半老、两鬓斑白的学士大人澹台文,正低眉敛目,满面的无奈之色。
“澹台大人,公主殿下已经无事,您为何还如此忧心?”
澹台文又是一声长叹,方才缓缓说道:“公主殿下此次呈递给陛下的《复国十谏》,从军政、吏治、财政和民生等各方面都提出了十分详尽的建议,当时我看过一遍之后,真是惊讶得无以复加,实在难以相信这竟是出自一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之手。如果被采用,我们乾阳王朝收复北方失土、国强民富的日子就指日可待了,可惜陛下龙颜大怒,竟然将公主殿下关进天牢。虽然陛下已经不再追究此事,可是,公主殿下的一番心血恐怕是又要付之东流了!”说罢,摇头又是一阵叹息。
“公主殿下实乃当世一奇女子,才识过人,见解独到,只可惜生不逢时啊……”众人又是一番喟叹。
“公主殿下。”金甲撞击之声由远及近,一名身穿甲胄的年轻武士快步进得门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礼。
“上官侍卫,快快请起。赵太尉那儿可有什么最新消息?”
“这是赵大人给公主殿下的书信,请殿下过目。”武士小心翼翼地从腰带中抽出一方锦帛,双手恭敬地呈至公主面前。
“啊……”樱环秀目往锦帛上细细一扫,本就苍白的小脸愈发白得吓人,收了锦帛,一言不发地行出门去。
祥瑞宫内,一片靡靡之音,旖旎浅吟不绝于耳,听得樱环几乎就要拔腿离开。
平复下来,樱环向侍立一旁的女官抬了抬眼,女官会意,即刻高声禀道:“公主殿下驾到——”
丝竹之乐顿止,樱环整整宫装,姗姗行至伏夕明面前,屈膝一礼,面沉如水:“樱环参见父王。”
“刚从天牢出来,不在你的落樱宫好好呆着,到这里来做什么?”伏夕明往樱环脸上瞥了一眼,不耐烦地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樱环微微抬眼,看了看仍狎昵在伏夕明怀中的两名妃嫔,朗声道:“樱环有要事禀奏,请父王令无关人等离开。”
“什么事能比孤王的事更重要?快说。”伏夕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父王为何要答应月国向我乾阳索要财物的无理要求?”
“用一点金银就可以换来乾阳的安宁,这么划算的交易,有什么不好?”
“父王可知这一点金银有多少吗?他们要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这简直是漫天要价。乾阳内忧外患积重难返,民不聊生,这半壁江山早已被搜刮殆尽,根本无法满足月国的饕餮之欲!灭我乾阳乃是月国既定之大策,求父王不要存求和之心,否则定是落得个人财两空,国破家亡!”
“放肆!”伏夕明怒得两只眼都要冒出火来,手中执着的酒杯猛地往樱环脸上一倾,残余的酒液顺着她的发丝和脸颊缓缓流下,然后一滴滴渗入了那身华丽的宫装。“天牢的罪你还没有受够是吧?以后没有我的传令,不许前来见我!下去!”
悠悠地转过身,丝竹之乐又在耳边飘然响起。
最后看了一眼这极尽奢华的祥瑞宫,四处衣袂翩飞,水袖轻拂,恰似九天之上的彩云朵朵。
樱环绝望地冷笑了一声,头也不回地直直往前走去。
“公主殿下,我们回宫吧。”侍女小心翼翼地道。
“帮我准备一身粗布衣衫,我要一个人出宫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