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劝道:“娟,我真的没胃口,不想吃,你别去弄。我这都是老毛病了,看医生也没用。”
“那就是没看医生了?”我急了。父亲他们这代人都这样,怕花钱,有病不肯治,结果小病拖成大病。
“娟,要是动辄就看医生,那你老汉一年得花多少医药费啊?你和你大哥二哥在外挣点钱都不容易,我能不能省就省两个吗?我这病啊我知道,没事,躺两天就好了!”
“不!爸,你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有病怎么能不医治呢?你这么大年纪了,要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我怎么跟大哥二哥交代?我这就打电话叫秦老大来!”
我说着,拨通了秦老大的电话。秦老大答应马上就过来,还开玩笑叫我把午饭做好。我烧好开水,泡好芝麻糊,端到父亲床前,要亲手喂他吃,他不肯,说:“娟,你老汉还没到吃饭要人喂的地步,你就让我自己吃吧!”
我含泪说:“爸,这么多年来,女儿都没服侍过你,你就让我好好伺候一下你吧!”
父亲听我这么说,像是很伤感的样子,含着老泪答应了。我一勺一勺地喂父亲吃着芝麻糊。我本想借此来纾解心里对父亲的愧疚,没想这愧疚却变得更浓更稠了,浓稠得就跟芝麻糊似的。但芝麻糊是香甜的,这愧疚却是无比的苦涩。这种苦涩,将我个人受的侮辱,暂时压迫在了心里的某个角落。
秦老大来看过父亲后,开了些药。他叮嘱我说:“你老汉这是感冒了。一般人感冒了不打紧,吃点感冒药就没事了。但你老汉不同,一感冒就会引发哮喘,而且他的血压也会因此升高,会觉得头重脚轻的,所以只好在床上躺着。身边要是没个人照料,连起床做饭吃都成问题。”
我说:“他就是连早饭都没吃。”
“他怕不只是没吃早饭啊。我看他这样子,像是连昨天的午饭都没吃!他都快躺得全身没力了。你老汉的脾气我了解,生了病不会主动找医生看,总是拖,小病拖成大病,越拖越深沉。身边又没个人服侍,饭吃不上不说,有时连屎尿都拉在床上。娟呐,是该留个人在家的时候了,不然,你老汉死在床上都没人知道啊!”
听秦老大这么说,我的心都快疼木了。秦老大又道:“你就在家好好服侍你老汉吧,我走了,有需要随时打我电话!”
送走秦老大,我心里犯了难。留在娘家照顾父亲吧,可婆婆也生着病,并且玉竹还没找到,还有玉芊,一点消息都没有,我能忍心抛下她们不管?去管她们吧,老父亲这里却又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唉,我真想我能有分身之术!
不过,虽然我分身无术,却“合体”有术。我想到了把老父亲接到我家住的办法。我几乎是不由他分说,便把他请到了我家。这样照看起来方便多了。公婆都是心地善良的老人,一听说父亲生病了,就都说:“亲家,你呀,早就该上来住了!咱们三个老家伙住一块儿,也热闹得多,生了病也好有个照应。”
下午三点,我正和苏芬一起陪着婆婆说话,却听一个声音大呼小叫地喊:“苏娟,苏娟在吗?我来了!”
是苟占光。那个天杀的像是喝了酒,满脸通红,走路脚下打晃,说话舌头伸不直。只见他大大咧咧地闯进我家院子,往围栏上一坐,便又咋呼道:“苏娟,快把钱拿出来给我,不然我、我就——”
“你就什么就?就你妈个锤子!”我怕这个挨千刀的说出不恰当的话来,赶紧出门喝住了他。
苟占光见了我,死鱼眼里顿时放射出让人恶心的光,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着道:“娟,对不起,我今天喝、喝了点儿酒,声音大、大了点。咱们讲好了的,玉树几个放、放出来,你就、就给我钱。现在玉树放、放出来了,你得给、给我钱!二十万,拿、拿出来吧!”
我冷笑道:“苟占光,玉树几个一旦放出来,我肯定给你钱,可是现在玉树几个放出来了吗?”
苟占光惊讶地道:“他们难道还没、没出来?”
“不信你可以问苏芬!”我冷冷地道。
苏芬恰好抱了玉海走出来,见苟占光一副醉鬼样子,嘲笑道:“苟占光,****的喝马尿了?什么事把你高兴的?”
苟占光得意起来,笑着道:“苏芬,你、你不晓得,我跟你说,今天可是我这一辈子最、最开心的日子,当、当然得喝、喝二两了!”
“切!什么事啊这么开心?”苏芬笑道。
“是、是我跟你、你姐的事——”
“苟占光,赶紧滚回去吧你!在这里胡说什么呀?人回来了老娘亲自把钱给你送来,人没回来你就是死在这里也没人给你钱!”
我怕苟占光说出我跟他的肮脏交易,赶紧喝骂起来。苟占光见我态度不好,赶紧闭了嘴。没想苏芬却动了好奇心,继续问道:“姐,你们之间什么事啊,这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