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栎一怔:“这……”
李桢立即想起季栎这些年痴迷药物,对****之事一窍不通,瞬即挥手:“下去准备吧!”
“是!”季栎抹了一把冷汗,颔首,当即退了下去。
……
丰城虽是孤魂野鬼聚集之地,却在丰城的城主管理之下一直井然有序。当李桢乘轿而来之时,整个丰城变得杂乱无章,嘈杂的声音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各个地方都转悠着鬼差,城内渲染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轿内,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撩开窗口的幔帘,李桢轻瞥了一眼在旁的潋滟,潋滟立即会意,随手抓住了旁边一名疾行而去的鬼差,缓声道,“请问,冥界发生了何事,为何这丰城内上来了这么多鬼差?”
那鬼差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潋滟一眼,不耐道:“我瞧你不是咱们冥界的人吧?”
潋滟听他语气,当即冷了脸色。
鬼差不悦道:“不是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潋滟手骤一用力,鬼差哎呦哎呦地叫了两声,立刻哀声求饶道:“我的手……我的手……姑娘,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吗?”
潋滟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鬼差哭丧着脸道:“冥王妃在前几天不见了。现在全冥界的人都在寻找她的下落呢!”
潋滟眼猛地一沉:“不见了?”
“可不是……”鬼差絮絮叨叨地说道,“现在冥王将自己关在屋内,任何人也不见。陆判他们都急坏了,生怕出现个好歹。别无他法,只得派人去寻啊!”
在旁的季栎听了,眼眸沉了几分。他自然不会忘记那碎心还在慕秋的身体中,如今,三月的期限将至,可容不得出现半分差池。
他凝了凝眼,走到李桢面前,低声道:“尊上,不防我去叫引之算出慕秋的下落?”
“不用!”李桢徐收回视线,放下手中的幔帐,淡声道:“他知道她在哪。”
……
时光转眼即逝,天界只是过了二个多月而已,凡间却已过去了二十年多年有余。
烈日高悬,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扬州城内已近三年没有下雨,炙热的天气带着一丝干燥闷热,令人极不舒服。
然而,就是因为这般天气,促成沈府成了奇迹。
但凡扬州城内,所有的农作物皆因缺水奄奄一息,有些稻谷更是滴米不收,各家各户都深受烈日其害,苦不堪言,唯有沈府家花园内的花朵并未受其影响,反而,开得越来越艳丽。
园内的花儿万紫千红,随风摇曳着,本是一片静谧详和之处,突然响起了两道尖而细的声音,听来源便知是两名不满十八岁的小丫鬟。
“我说这种女人啊,活该在新婚之夜守活寡!”一名鹅黄衫的圆脸小丫鬟满是不悦的开口,许是她情绪有些激动,手中端着的托盘上面的碗溢出了点点汤汁。
另一名穿蓝衫的小丫鬟拉了拉她的衣裳,低声道:“你小声点,免得被别人听到了!”
“怕什么?”那黄衫女子不悦地望了她一眼,缓声道,“若不是这个女人的出现,单姑娘早就与少爷成亲了,哪还会整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恬不知耻的女人呢!不仅在少爷大婚之日破坏他的婚礼,还用单姑娘的性命要挟少爷娶她。现如今,她更是将单姑娘推入到了水塘之中,她都敢做出这种事,难不成还怕别人说不成?也怪不得这三年之中,少爷从不曾碰她,这种蛇蝎毒妇,死了才好呢!”
“这话倒也是。”那蓝衫的小丫鬟也点了点头:“单姑娘从小无父无母,体弱多病的,幸亏老夫人好心将她收留在府内。老夫人也是见她真心疼爱她,从小就将她当成沈家未来的少夫人来带着。若是老夫人一厢情愿便罢了,偏偏这单姑娘与少爷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就在成亲之日出了这么一个插曲,如今,这沈府她倒成了多余之人了!老爷下令,沈家之人,不得娶妾房,你说,她往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黄衫丫鬟冷哼了一声:“说来说去,就是怨……”她还待继续说些什么,“嘘!”地一声,那名蓝衫的婢女立即拉住了她。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前面,那身着黄衫的丫鬟抬眼望去,正好看见假山后面池塘旁边的柳树下,一名着浅绿裳的女子正在摇椅之上,呆呆地望着池塘,面色平静地看不清任何神色。
两人神色一凛,互相望了一眼,疾行离去。
不远处,一袭淡金裳的女子渐渐浮出身形。望向折言,女子声音轻而缓道:“为何不将事情的真相告拆他?你若将事情如实告诉他,你们两人或许也并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此人正是在蓬莱山不辞而别的长歌。季栎说的没错,从长歌出现在蓬莱山的那一刻,便打算将之前的承诺兑现下去。然而,要她与李桢同处,她却无法做到,是以,先来了这里。
慕秋身体微微一滞,下方的摇椅停了下来。她抬起下颚,目光飘渺地望着上方的天空,此刻,烈日高扬,刺得她双眼莫名的有些生疼。
“上一世,我与他都过得并不开心。”慕秋平静道:“这些由我一人承受便罢。我不想再把这些不好的事再带到今世来。我想在我有限日子里,将这一切重新来过。”
长歌身体微僵,清冷的眼划过一丝复杂,声音幽邃道:“竟然你已经知道为何……”
“为何不躲吗?”慕秋徐徐收回视线,她微微笑了笑,面色有一丝不已为然的释然:“躲又能躲到哪里去?我这躯身体我自然是知晓的。我本就为魃,借助了碎心的力量才勉强才化为人,可是,我知道我究竟不是一个凡人。迟早有一天我的身体会承受不住那个力量,现在,只是让一切都提前结束罢了!”
长歌抬眼看着园里那一株株盛放的牡丹。烈日投射在它的身上,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虽是说此,但这话从慕秋口中说出,却又是另一番感觉。静谧一瞬,长歌缓声道:“你可有何需要帮忙之事?”
慕秋闻言笑了笑:“我既然打算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便不会借助外在的力道。你不必担心我,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我绝对不会后悔的……”。
她抬手摘下一片柳叶,正欲放入唇边吹奏,不远处脚步声骤然响起,她眼波轻动,抬眼,假山之后,一袭淡粉红裳的男人疾步走了过来。
长歌唇角隐隐抽搐了一下,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哭笑不得,除却他转世报胎那一次,算是多年不见,纵然转世,龙澈还是喜爱穿着一身骚包的粉红衫。
沈子锐大步走到慕秋的面前,前院忙得不可开交,而她这个罪魁祸首却如此舒适自在地躺在这里,他忽然眯起了双眼,沉声道:“你还敢待在这里?”
慕秋放下手中的柳叶,缓声道:“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特地在这里等着你。”
沈子锐冷冷道:“竟然知道我要来,想必你也该知道,我究竟是因何事而来!我都已经按照你的吩咐娶了你进门,你心思为何还要这么歹毒。她手中缚鸡之力,不争不抢,你为何还容不下她,在明知她身体如此虚弱的前提下,还出手推她……”
慕秋的身体轻轻颤抖了一下,本就削瘦的脸随着他的话一寸寸发白。
长歌轻抿了唇。她虽未曾亲眼看见,也知以慕秋的为人定不可能。
慕秋用脚停住了摇晃着的摇椅,她抬起眼梢,定定地望着他,那双澄澈的眼似要透穿他的眼底,他的心里。
“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跳下去的!”她一字一句,说得毫不费力。
沈子锐怒及反笑:“自己跳下去?”
他大步走到慕秋的跟前,冷冷望着她:“她为何要自已跳下去?是借此来让我迁怒于你吗?慕秋,你以为你是谁?我一不喜欢你,二还讨厌你,论长相论相貌,你皆不如她,就凭这样的你,你凭什么认为她会不惜自残来嫁祸于你?”
他的话残忍地近乎无情。长歌眉头几不可觉地蹙了蹙眉。扬手想给龙澈一个教训,又想到慕秋所嘱咐,手停了下来。
慕秋呼吸几乎近于一滞,喉咙似被什么哽咽住,男人的话字字直戳入她的心口。有点……刺得她鲜血淋淋。
她垂下视线,又摇晃了身下的摇椅,闭上眼,将眼眶中的泪水强行逼回眼眶:“话已至此,信不信由你……”
“别装出一副好像很委屈的模样!”沈子锐最见不惯她这副模样了,明明是她的错,却弄得每次好像犯错的是他一样。
他大手一伸,抓住慕秋的手臂,直接将慕秋拖入屋内,那力道大得几乎就要将她的手给生生捏断。
慕秋身体本就虚弱,这被他蛮力一扯,更有些体力不支,声音难免加了一丝薄怒:“你做什么?”
屋内,她用力挣扎沈子锐的手,未料,沈子锐大力一甩,她的身体便被他甩到了梳台柜前。
那僵硬的柜角撞得她生疼,慕秋顿时眼冒金星,她还未反应过来,头皮一麻,沈子锐抓住她的头,紧紧贴着镜面,顷刻,她能从镜面上看到反射出来的那张苍白无色的脸。
沈子锐面目有些狰狞:“你给我记清楚,我永远也不会喜欢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