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风府庭院中的枫叶红出一番新景象。
枫林之中,一个中年男子正背手而立,眺望着远处的风景,任凭秋风吹拂着鬓角略显灰白的几缕发丝,长衫的衣袖在风中翩飞着,略显阴郁的背影,感觉阴沉的无法靠近。
风敬攥紧了袖口,紧锁眉头,却留意到身后传来了阵阵脚步声,那声音虽然轻柔但仍旧逃不过风敬的耳朵。
那脚步声在风敬的身后驻足,深秋的冷风吹过,一阵淡淡的香风弥漫在空气之中,那是胭脂香粉的味道。
“你来做什么?”风敬面色阴沉,低沉的嗓音比那秋风还冷。
风敬身后的女人,身穿着一件深秋的薄皮袄,配上白色的狐狸毛的领子,黑色的发丝在风中跳舞。
面颊白皙,肤如凝脂,淡粉色的流苏裙,绫罗锦缎披一身,俏丽宛如少女,华贵如贵妇。
可是脸上却带着一抹卑微,在风敬的身后,她就好像只是一个下人。
作为风府的女主人,她不过是个摆设,关于风敬的一切她都无从知晓,也不敢过问。
卑微的不如一粒沙,只有在宴会之上,风敬才会偶尔跟她假装恩爱,平日里他们根本说不上几句话。
“妾身,妾身有几句话想跟老爷说。”大夫人紧抿着唇,声音怯弱的道。
风敬闭着眼,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道:“说吧。”
“妾身听说,听说太子最近纳了侧妃萧以柔,但是正妃的人选一直都空着,是这样的吗?”大夫人小心翼翼的道。
风敬原本平静的脸上在听到太子儿子的时候骤然多了一丝凌厉。
“你说谁?太子?我不是说过,太子的事情不许你多问吗?”风敬骤然睁眼,话语中充斥着质问的语气。
大夫人自知说错了话,屏声敛气道:“可是,可是如今我们风家的女子就只有暮雪有资格成为太子妃了,她也是您的女儿,难道老爷就不打算好好的考虑一下暮雪吗?”
同样都是风敬的女儿,风九歌和风扶摇都没能成功的嫁给太子成为当今的太子妃。
就算是轮流也该轮到风暮雪了,可是大夫人是左等右等,却见风敬似乎并没有将风暮雪介绍给太子的意思。
大夫人这也是实在等不下去了,才会出此下策亲自来找风敬过问。
风敬重新闭上眼睛,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道:“暮雪她出身卑微,如何配得上太子?”
“可是风扶摇也不过是庶女出身,为何她……”
“不必说了,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风敬的一句吼就将大夫人所有想说的话给挡住了。
大夫人虽心里不服,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时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风敬的表情。
风敬冷眼道:“不知跟你说了多少次,以后不要过问太子的事,否则的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语气虽平静,但是话却说的狠极了,说的大夫人心尖直冒凉气。
“老爷怕是还不知道,前几日那离王府传来消息说风九歌坠马,差点死掉,若不是离王早早的出手相救的话,现在早就去见了阎王了,这样的短命鬼还有风扶摇那样的丢人现眼的东西都有资格嫁给太子,为何暮雪她不行?”
说话间,大夫人已经是双眼含泪了。
风敬拧眉,回身问道:“你说什么?风九歌她坠马了?”
“是啊,听说还很严重呢,从小我就觉得这丫头一副短命样,没想到真的是差点死了。”
大夫人一提到风九歌还是一副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一个无颜之女竟然无端端的生出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来,更可以嫁给离王成为离王妃,如今听说她深得离王宠爱。
风敬眯缝着眼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风九歌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如今成了离王妃了,就不把娘家人放在眼里了?出了事情也不告诉老爷一声,什么东西啊,还是我们暮雪最孝顺,所以说暮雪现在是最适合做太子妃的人选了。”
大夫人絮絮叨叨的说个没完,却不曾发现风敬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阴森起来。
狠狠地甩袖,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以为老夫不知道风暮雪的真实身份?若不是担心损害风府的名誉的话在这风府之中早就没了你们的位置了。”
“老爷……”大夫人双眼含泪,灰溜溜的从后花园中走了出来,此刻,风暮雪早就等在了后花园的门口。
见到母亲从后花园出来,兴冲冲的上前询问情况,却见大夫人面色不喜,心内略有不安。
“娘亲,如何?爹爹他答应了吗?”风暮雪神色担忧的看着大夫人问道。
大夫人摇摇头,风暮雪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但是更多的是恨意,为何偏偏她风暮雪没有出更为太子妃的机会?
“连那个废柴风九歌都能成为离王妃,我却连成为太子妃的机会都没有吗?”风暮雪攥紧了拳头,心里更是对风九歌充满了嫉妒。
大夫人苦笑,想到十五年前她嫁进风府的那个时候,风敬对她的态度就是极其冷淡,每个月才来她的房间里一次,大夫人不曾想自己刚刚嫁进来就相当于守了活寡,如今她决定不能让女儿跟自己一样过着悲惨的一生,所以她决定这次要拼搏一把。
曾经的风华绝代,如今的半老徐娘,她的一生都浪费在了风家,但是她不忍也不甘看着女儿风暮雪也如此了却此生。
正因为长期独守空房,大夫人才会做出那等出格之事,于是才有了风暮雪,只是风暮雪到现在还不知道。
“暮雪你放心,娘亲一定会让你成功的成为太子妃的。”大夫人紧抿着唇,一脸坚定的说道。
次日,离王府中迎来贵客,丞相大人风敬前来探望受了伤的女儿风九歌,离王楚凌桀和王妃风九歌纷纷出门亲自迎接。
“不知道岳父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楚凌桀看似毕恭毕敬,可是却显得尤为疏离。
风九歌站在楚凌桀的身后,冷眼看着风敬惺惺作态的模样,他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他这个女儿了?
风九歌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手腕上的红莲花印记,不过幸好,已经被她用绷带给缠住了,风敬一时半会还看不到。
风敬的视线掠过楚凌桀落在了风九歌的身上。
“九儿,身体好些了吗?为父的听说你前几日坠了马,可是担心的要命,你怎么也不往府里送个信?”
风敬微微挑眉,语气却比往日温和了很多,像是真的在关心风九歌一般。
风九歌勾唇轻笑,这个风敬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他想从她的身上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秘密,便如此假惺惺的前来探望,实际上他风敬的心思早就被她风九歌看穿了。
欠身施了一礼,风九歌道:“只不过是微微的轻伤罢了,怎敢让爹爹您担心?”
楚凌桀道了一声:“岳父大人里面请。”随即三人便朝着离王府中去了。
一路上,楚凌桀跟风敬寒暄着,风九歌和丫鬟灵芸则跟在身后。
“王妃,丞相大人怎么会忽然来看您?这可真是稀奇事儿啊。”就连丫鬟灵芸也都看出其中的不对劲了。
风九歌闻言冷笑,星眸中多了一抹寒意道:“这哪里是稀奇啊,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楚凌桀设宴,宴请风敬,宴席之上,楚凌桀位于上座,风敬次之,风九歌坐在楚凌桀的身侧。
“岳父大人到访,本王敬您一杯。”说话间,楚凌桀已经是一杯酒下了肚。
风敬抬起袖子,跟着楚凌桀喝了一杯,视线却再度落在了风九歌的身上,沉声道:“你这丫头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爹爹说一声,如今伤势可好些了?”
说话间,风敬上下打量着风九歌,风九歌温婉的抿唇一笑道:“已经是没什么大碍了,其实只不过是手划伤了而已,爹爹不必为九儿担心。”
风九歌一副乖巧的模样,可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
席间,风九歌以换药为理由先行离席,灵芸紧紧地跟在风九歌的身后,回到了落雁阁。
“王妃,我们为什么这么着急的回来?”灵芸好奇的看着风九歌神色略显匆忙的样子,一脸的不解。
风九歌勾唇一笑道:“你难道还看不出来,那风敬此次前来就是针对本宫的吗?他是来试探本宫的,可惜他的这点心思早就被本宫看的一清二楚了,所以就算是来了也是扑的一场空。”
“王妃的意思是,难不会是为了……”灵芸忽然意识到什么,掩着嘴唇,免得惊叫出声。
风九歌抬手,眉眼之间满是坚决的道:“灵芸,现在就把我柜子里的药水都拿来,凭借着我风九歌的医术,掩盖这么一朵小小的红莲花印记还是不难的,不过此事,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守口如瓶,如今离王府中唯一知道我这个印记的人就只有你。”
风九歌挽起袖子,目光阴沉的盯着那朵红莲花的印记,这么一枚小小的印记到底要引来多少的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