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虽然季节逐渐变凉，但枫树湾由于地处山区海拔较高，与外界却是两个世界，郭小武清晨打开窗户，窗外一片雪白，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雪无声飘落大地，把房前屋后装扮得格外妖娆。
快一年没有看到雪花了，郭小武不禁兴奋起来，退伍前在北方每年都要和雪花相处几个月的时间，回到老家，这一场薄雪尤其显得意外。
郭小武的母亲春梅听到大门有动静，也早早起床，发现郭小武在门外堆小雪人，她笑着说：“你真是个傻小子，这么点雪花能堆得起来吗？一会太阳出来就化没了。”
郭小武扬起有些冻红的脸说：“我就简单堆一下，拍个照片就行了，一会发给春晓，让她也体验下老家下雪的感觉。”
春梅期盼着说：“还说呢，她娘俩也不知道来个电话，这马上要到过年了，不知道能回来过个团圆年不？”
郭小武手里捏着一个小雪人，想了想说：“到时候再说吧，搞不好我可能得回去一趟，公司开年发展还要花些钱，别人也指望不上了。”
这时候，郭有富披了件黄棉袱走了出来，边走边咳嗽，郭小武说：“爸，这大清早的你又抽那老旱烟，能不能换种口味，抽点卷烟吧，都咳成这样了，还不注意身体。”
郭有富继续咳嗽两声说：“老习惯了，不抽咳得更厉害，倒是抽上一口反而好了不少。”
看到郭小武在那堆雪人，郭有富突然想起一件事，马上问道：“小武，昨天我去了趟张家，看到老张头身子骨硬朗了不少，他还在地上劈柴呢，他还告诉我，让你没事去他那一趟，说是有事要说。”
郭小武心想，老支书这时候找他可能是要说老烟筒的事，他马上回到屋内洗了把脸，简单让母亲热了碗剩粥，边吃边说：“我早就想去看看他，不知道他家分家闹的咋样了？”
春梅说：“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可千万别插手他家的事，人家有儿有女的，不要自作聪明。”郭小武答应一声就走道去了张家。
张福才一大早就起来端坐在属于他自己的那个偏房子门口，由于伤痛刚好，皱纹已经把苍老的脸宠布满，他不停地吸着旱烟，从嘴里鼻孔中散发的烟雾从他脸前飘升，在头上形成一个烟团。
郭小武还没走到张家门前，老远就听到了张福才的咳嗽声，那一声比一声更重的咳嗽，像一根针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他心里非常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任劳任怨的老人，却得不到儿女的爱戴。
见郭小武走到眼前，张福才两眼一亮，他想站起身来，但屁股动了两三次最终没有成功。郭小武知道他中风后站立费劲，马上过来按着他说：“大爷，您老好些了吧？我也不懂事，没有早些来看您。”
张福才咳嗽两声说：“小武啊，你能来就了不起了，村上的事山庄的事都要靠你帮忙张罗，这不，我家这点事还需要你出面协调呢。”
郭小武马上问：“大爷，你家又出啥事了，分家的事还没落定吗？”
张福才摇摇头说：“财产好分，可就是多了我这个人啊，老大要我跟老二，老二要我跟老大，后来我干脆说一个不跟了，可是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真要是一个不跟，我连饭都吃不上，这不，一大早的我连口水也喝不上，昨晚天阴下来，我这腰就痛得厉害，加上中风后留下的半边脸还是麻木的，你说这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郭小武一听非常生气，他想进屋去找他俩儿子理论理论，可被张福才拦住了，他说：“小武，我找你来不是让你帮我打架的，他们已经那个德性了，他们也有儿子，总有报应的那天，我只想让你帮我在山庄找个事做，天天呆在这个地方，眼看冬天也来了，我不饿死也得冻死。”
郭小武点点头说：“这个好说，可是您老这个样子还能做啥啊？即使安排您去山庄，也只能给您找个吃住的地方，干活就免了吧？”
张福才摇摇头说：“白吃白住可不行，那样会让你为难的，你想，村里还有那么些老人呢，要是看到我在山庄白吃白住的，他们不得找你评理啊，都要求住到山庄，你那不成养老院了？”
提到养老院，郭小武眼前一亮，这可是个政府支持的项目呢，无何不找亚男商量一下，在村里建一个呢，这样既解决了像张大爷这样的难题，还能解决那些上了年纪的孤寡老人。想到这里，他笑着说：“大爷，您老放心，这事我放在心上呢，回头我跟马明商量一下，看在山庄安排个啥事干。另外，您老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老烟筒的事不？您还没跟我交底呢。”
张福才勉强露出笑脸说：“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是谁还记着呢？”
郭小武就把去省城停车碰到的事说了一遍，张福才说：“哈哈，你说的那个人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知青小高吧，叫什么我记不住了，大高个子，长得挺漂亮的，是个说话大嗓门的人，咋的？他要找我干嘛？”
郭小武说：“他也没说找您要做啥，就是想问问村上还有多少老人健全，但他特别想知道您那杆老烟筒的事，就是烟袋锅上包着铜的那个。”
张福才想了想说：“那根烟筒怕是扔到那个旮旯里能不能找到都两说，但肯定是没丢，你一会去屋子里让老大帮你找找，我当时让他给保管起来，也不知道扔在什么地方了。”
郭小武就走到正屋大门外喊道：“爱国大哥在家吗？我是小武啊，有事求你呢。”
听到喊声，张爱国从屋内出来问：“是小武啊，啥事这么大喊大叫的。”
郭小武本来想数落他两句，但考虑要他找老烟筒，就微微露出笑脸说：“爱国大哥，张大爷让你帮我找到他那根老烟筒，就是他让你保管的那根。”
张爱国看了一眼父亲，有些不悦地说：“爸，你啥时候给过我旱烟筒啊，没影的事，怕又是脑子出毛病了吧？”
郭小武见他矢口否认，只好道声谢说：“没有，那就算了，可能是大爷记错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