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的身体虽然堪比化神修者的身体,可谓琼脂玉骨脱了凡胎,但修为却只有炼气期,跟落霞宫的弟子一个水平,这样的他没有任何价值,除了身负紫极生灭剑这一点。
但“师祖”并没有表现出想获得紫极生灭剑剑诀,反而表现得像真正的师祖,极为了解紫极生灭剑。
这更说不通了,没有图谋,却为他虚幻出一整个太微仙宗来,背后阴谋更加令人感到叵测。
他想他对重压已经习惯了,无所谓还会发生什么事,他身上能够被摧毁的早已被摧毁殆尽,留下给他自己的,别人想夺也夺不走,那么,要发生什么就发生什么吧。
不过却有一个意外,是他没办法当做无所谓的,很长时间,这地方只有他和“师祖”两个人,但他借千流剑洞修炼身法时,明明有人替他挡了挡背后偷袭,尽管没挡住,却跟“师祖”的行为不符,应该是有第三个人。
偏偏他神识被锁什么都看不见,一想就紧张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颜晓棠坐在落霞宫的典籍室里,这里藏有遇彤从内门带出来的一些经籍文书,有些是内门管束不严被遇彤偷偷带出的,有些是遇彤在内门时看过,到了照莱默写出来的,这人曾经是内门弟子,被发到外门来做长老,有不知多少的不甘心,还指望着有朝一日重新结成金丹,得到回内门的资格,只怕以往经他手送去内门的炼丹材料等等也有被他克扣的,果然野心不小,幸好杀掉了。
遇彤看过的书还真不少,比颜晓棠可是多得多,颜晓棠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凭剑意去到的伯兮身边,这是她知道的唯一一条线索,除此之外,她完全不清楚伯兮在哪里,连他是不是还在坟坑里都不知道,想找他回来,只有决心可远远不够。
一边调养着神识,颜晓棠在回照莱的最初几天,就一直呆在典籍室里翻看,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被她找到了一段记述。
不是遇彤默写的晦涩难懂的法诀丹道一类,而是内门一位剑修长辈,传授弟子时遇彤得到了旁听的机会,这人也算颇有点儿毅力,竟然一字一句全部硬背了下来,其中就有一段关于剑意的说法。
“神不灭,意自存。”
这句很容易理解,剑意不是刻意去追求便可以求到的东西,每个人都可能修出剑意,但把剑意当做是修炼目的,无异于本末倒置。
剑意只是剑修修炼过程中要经过的一段路途,走不过去大可以绕路。
颜晓棠一边看一边咋舌,看来说话的剑修很是了不起,总结得那么精辟,八成没炼出剑意!
伯兮的剑意强横无匹,虽然也能把“神不灭,意自存”六个字安到他身上,但那种随意随兴的心境,跟他可就八杆子打不到一点关系了,伯兮是不得自由而求自由,不得活而求活,他没有的,他会拼尽全力去争取,傲气得万分讨厌,倔强得又有十分的可爱。
很讨厌又很可爱,颜晓棠被这种复杂的情绪搅得头都昏了,忙跑出去往脸上扑了一把冷水,才又回来接着看。
原来剑修的进阶另有套路,炼气期对应剑形、剑芒两个阶段,筑基期对应剑气阶,再往高处修炼——剑胎便等同于金丹,剑骨等同于元婴。最后,有了剑魄的剑修,跟其他三类修者的化神强者同阶,但剑修的淬炼比其他修者多了一次,其他修者要等到筑基才有第一次的洗髓伐脉,而剑修在剑形化出剑芒时,就已经提前有了一次。
后面的洗髓伐脉次数虽然跟其他三类完全一样,但在炼气期多出的这一次无疑变得珍贵许多,颜晓棠知道每次洗髓伐脉,修者的身体便会变得好上许多,筋骨皮肉都有极大改善,可见一次洗髓伐脉的价值无与伦比。
记述中那位长辈提到有许多修者会在先期选择以剑修入道,在得到第一次的洗髓伐脉后,再转修其他,但这样做的后果是入道之心不稳,以后的进阶瓶颈会徒增心魔,所以并不提倡。
而剑修之所以会多这一次淬炼,是因为凡人的身体发不出剑芒,他们以身养剑,剑的锻造便催化了身体提前进行洗髓伐脉,可是剑芒阶段只被修者们归到了炼气期。
颜晓棠看完倒是觉得依洗髓伐脉来划分的话,剑修的每一阶都被故意压低了,已经淬炼过一次,偏不准归进筑基期去,多别扭。
但她不知道筑基的标志是真元液化,剑修要到第三阶“剑气”的时候,真元才会凝液,当然那个时候也才能算做筑基。
看着看着的,颜晓棠就动心了,不管伯兮到底是不是一把剑,她已经不想修炼其他的,只想修剑了。
而且无冢锏跟剑是同形兵器,完全可以用它代替飞剑,这样的话,很快她就可以洗髓伐脉,否则不知还要忍受目前身体的迟缓多久。
有事没事的,她跟合荒就配合着练习用无冢锏,她看远近判断攻击,合荒来变换无冢锏的形状,有时又反过来,两个做游戏一样,互相攀比互相嘲讽,练习效果居然十分明显。
这样的练习对目前来说很要紧,可是随着她的熟练便会越来越不必要,恰好遇彤这里有比较完整的剑修初期两个阶段的修炼方法,她便盘算着将以后的重心转到修剑——或者说,修“锏”上来。
只是内门长辈主张的是采天地灵石,熔铸成剑胚以后,就要把剑养到气海里,随着剑修的真元一道日夜孕养,根本是用他们的身体来锻造飞剑,以人之灵熔融顽石坚铁,以剑之锋芒塑人的锐气,如此才算上佳。
这一点,颜晓棠办不到,一来照莱落霞宫是个偏僻衙门,正常的说得不到好东西;二来坟坑秘境里不缺灵器法宝,唯独缺未经锻造的原材。
无冢锏已经成形,兵器是死物,不会像合荒一样,跟她一来二去的慢慢熟稔,她只能尽力试试去“感化”这对锏,第一步便得把对锏收进气海,要是做不到,大约只能每天抱着两把锏亲亲我我……
神识外视是一个由虚到实的转变,把兵器收进气海,却是由实化虚的逆转,遇彤的书里没有记载,在仙宗内门,这种基础常识大概都是直接由师父口传给徒弟的,根本没有记录的价值。
颜晓棠想去问衍泽,但衍泽是个成精的老黄姜,这里跟她老实,回头也会跟谷风老实,虽说被谷风知道没什么要紧,颜晓棠还是满心别扭,时不时充满恶意地想,要是谷风能和伯兮对调一下多好。
她一直就是个不盲目乐天,只随便高兴的人,很快又转过了念头,觉得还是现在好,现在就算她扑过去,伯兮也不会躲,要换了面对面,颜晓棠扑他一百次,会被闪九十次,还有十次踹开她,这种结论不需要证实就可以得出,还真是让她高兴不起来。
不过,伯兮看不见她,那整天的看着他,他也不会有意见咯?
颜晓棠很可怕地兴奋了。
……
心想事成这种好事,颜晓棠果然也是没命享受的,度日如年地捱了七、八天,才又进到了那个幻境里。
说是幻境,只是最开始的时候这么以为。
伯兮真的身在其中,被他所接触而不溃散的,好像不能再被当做是幻象,可不是幻象的话,也绝对不是太微仙宗,那更加的匪夷所思了……难不成,还有其他人,在别的地方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太微仙宗?
颜晓棠不敢想了,下意识有些心惊肉跳。
或许等脑仁再长个几年就有结论了,现在显然不太够用。
每次进来,颜晓棠都不会离伯兮太远,抬着鼻子一找,一定能找到,但她没想到,找到的时候,伯兮正在换衣服。
他的头发还湿着,显然刚刚洗澡出来,一身寒气比往日里还要重。
颜晓棠才看了一眼,就已经飞快地转过身,胀了个面红耳赤,心脏狂奔乱跳,有那么一会几乎完全僵硬过去,动都不能动一下。
九岁的时候,有一次在山林里打猎太累,叫侍从围起布帘露天洗澡,没有发生被人窥看的事,反而被她撞见了一群半大小子搓泥的阵势——她洗好以后,发现同行的各家纨绔们居然在另一片布帘后面边洗边打,等得不耐烦了,侍从去催又催不出结果,干脆自己提着鞭子就进去了。
当时忙着抽人,回到将军府才惊觉:原来真的是不一样啊!
作为有权势的那种人,颜晓棠可不会委屈自己糊涂度日,不懂就问,谁敢欺瞒哄骗就等吃她鞭子吧!她自忖看人很少看错,问的都是不会找爹娘告状的,没用多久便明白了男女之别以及成年之后的酱酱酿酿……
明白是一回事,放没放在心里是另一回事,颜晓棠就从来没思考过,那后面该干嘛还干嘛,指望她从此后学会女孩的羞涩,那是不可能的。
就有一家的小公子为了争夺猎物冲她做出解裤腰带的动作,没换来猎物,只换来屁股上几鞭子,颜晓棠的画风大约就是这样了,听人说那群纨绔们想象过她穿着一身骑射装,露出娇羞甜美的笑容是什么样子,结果很不好,他们有好一阵都是拉坏了肚子的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