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杜小洛紧紧搂在怀里，出于本能的怜爱，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
但可惜的是，我一点也不温暖，反而浑身冷的出奇，不停颤栗着，犹如身陷白日噩梦，艰难地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一切。
莫名的情绪填满了整个人，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无比强烈的怜悯与愤怒。
不争气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忽然，一只温暖细嫩的手伸了过来，轻轻为我拭去了脸颊划过的泪痕。
“喂，大叔，我一个女孩子都没哭，你个大男人哭个什么劲啊。羞不羞。”她微微笑着，语气温柔娇嗔，如同春风拂面，这样看着我。
我低头，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什么啊？”她问。
“对不起……”我喃喃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逼得她强行回忆这么痛苦的经历，甚至当着我的面一点一滴诉说出来，即便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孩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残忍。
就像她曾经跟我说过，我现在很后悔，真的很后悔听到这一切。
杜小洛却摇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其实有些事一个人憋在心里也挺难受的，有个人愿意听一听，没什么不好。”
我却听不下那明显是安慰的话语，没有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更恨的是自己的无力，还以为自己能替杜小洛分忧，真是太高看自己了，呵。结果到头来，除了往她伤口撒盐，什么都没能做到。
苏城，你个大****，没用的垃圾，彻头彻尾的废物……
“对了，我们可以报警啊，如果……”原本激动起来，但看着她那澄澈的眼眸，我忽然不再言语，只是死死看着她，难以置信。
“难道是你自己选择不报警的？！”我几近失声。
杜小洛眼眸低垂，点点头。
是了，她这么懂事的孩子，即使心里再恨那个男人，却也会首先考虑到自己的家人——母亲尚大着肚子不说，孩子也是无辜的……
她把侧脸贴在我的胸膛上，索取着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告诉自己，那个男人只是喝多了酒一时冲动，忍忍就过去了。即使为了妈妈和没出世的孩子考虑，我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妈妈想要报警，我阻止了她，所以我不恨她。”
她笑笑，“不过是第一次而已，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嘴上这样说，但声音都在颤抖。言不由衷。
我胸中波涛翻涌，忍不住想要仰天嘶吼发泄愤怒，最终却化为一声喟然长叹：“唉，杜小洛，你总是说我笨，其实你才是最笨的那个人啊……”
“嘿，其实怎么样都好啦，那个地方我原本也不想待下去了，没有关于家庭的任何回忆，也没有爸爸的味道。”
她脸颊在我胸口蹭了蹭，鼻翼微微扇动，像是在空中寻找着什么气味，待寻到了，便立刻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笑容满足。
我抱着她，不需再问，心里已经明白了之后的一切——
故事的最后，可怜的女孩为了照顾到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的感受，选择了安静的离开，回到曾经的家里，不再愿意见那些所谓的家人，独自居住。
作恶的男人心怀愧疚，而怀着孕的韩水云也觉得对不起女儿，他们没有了可以说话的立场，便尊重了女孩独居的选择。
幸而她有父亲留下的一笔财产，但省吃俭用，加上变卖了家中贵重的电器，甚至不惜抛头露面做COSER赚钱。只是因为不愿意再用那个男人寄来的生活费。
她高傲地活着，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无视周围的闲言闲语，就是为了向他们证明：即使一个人也可以活得很好、自己很坚强……
我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这些年杜小洛到底吃了多少苦，恐怕也是想象不出来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几次？”我问。
她扬起脑袋，眨眨眼，顷刻便明白了这没头没脑的问题。
“两次。”她轻声。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我们脸上都没有表情，可谁的心里都不平静。
两次？为什么是两次？
“第二次……”她咬着下嘴唇，脸颊红红的，低头没去看我，“不是和他，可我不想说。”
因为这个答案，我无端的愤怒起来，嫉妒而又心灰意冷。
索性闭上眼，不再说话。
一会儿。
“喂，大叔。”杜小洛轻轻唤我。
“怎么？”我有气无力地睁开眼，心中为了方才的事正又酸又苦着，难受的要命。第一次是无意的，我不介意，可第二次，为什么……
丝毫不介意我的态度，她神情羞涩，目光斜视，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凑到我耳边，朱唇轻启，气吐如兰：
“大叔……我喜欢你。”
短短的四个字，我顿时浑身一颤，心脏漏跳了一拍。
心头一时暖烘烘的，无数甜蜜的念头翻涌，可瞬间就又冷却下来。
任何空闲的时间都可以拿来告白，但杜小洛偏偏要选在这个场合，明明我刚刚才强迫自己接受了她那样的过去，突兀，且极不合适。
难道说她是要……我不敢再想下去。
但女孩子既然表白了，无论怎样，都应该好好的回答才对。可想起莫清晓和许瑾，却又叫我怎么开口才好？
我凝重着心思，僵在那里。
“杜小洛……”我还没说出口，杜小洛却捂住了我的嘴唇。
她轻轻摇头，“不用回答，我都明白的。”
她惨笑，“像我这种不干不净的女孩子，最好还是避而远之吧，省得被旁人说闲话。再说，许姐姐、莫姐姐，又或者是苏茉……你都有更好的选择。”
“有些话，说出来只是为了让你知道，并没有奢求得到回答。我昨晚想了一整晚，其实就算你今天不来这里，我也打算找机会跟你说清楚的。”
她眸光流转，就像是亲眼见证了世上最美丽灿烂那一朵花的凋零逝去，神情无比哀伤。
“昨天你说你已经有女朋友了，我忽然就真的明白自己的心意了。可我的存在很多余，我在想，也许早一点开口发现，没准我就有机会抢在她们的前头。”杜小洛自嘲的笑笑，“可是为了苏茉，我不能，也不愿这么做。”
“所以这场际遇打从一开始就是完完全全的空想，我知道自己注定什么也得不到。但也没关系，我其实得到了最最珍贵的东西。”
她抓起我的手，把它摁在了自己的左侧胸口上。一阵绵软的触感传来，叫我不免稍稍心猿意马起来。
杜小洛脸颊绯红，闭上了眼，对我说：“这里，以前是空空的，什么都没有。可现在，它全都填满了。所以我觉得很满足，很快乐。”
少女的告白就像蜜一样甜美，飘着淡淡的香气，沁人心脾。
我看着这样的她，听着这样的话，怎么能够不动容？
但我还是不着痕迹抽回了放在她胸上的那只手。
她意外，睁开眼。
“杜小洛，对不起。”
她身子一颤，像是猜到了我要说什呢，不禁变得惶恐起来。
我神情严肃，很认真的说：“你喜欢我，我真的觉得很荣幸，也很高兴。其实，像我这样的人渣笨蛋，街上一抓一大把，哪里配你这样的女孩子来告白呢？”
“但——”我顿了顿，心中痛苦万分，到底还是说了出口：
“我很喜欢你，但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我承认，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我不可能不会心动，也许有男孩子对女孩子的喜欢在里面吧，但扪心自问，我只拿你当妹妹一样看待……对不起。”
杜小洛怔怔的，呆望着我，片刻，晶莹圆润的眼泪便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这算什么啊，我才不要听到这样的回答啊！大叔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她捶着我的胸口，流着泪，竟伤心到不能自已。
我没有动，任由她粉拳坠落，反倒感到由衷的解脱与轻松。
对啊，杜小洛，我就是个骗子，一个无耻的骗子。
我对你的喜欢才不是什么对妹妹的，而是很干脆很纯净的对女孩子的喜欢，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之为爱情。
可是我这样糟糕的人，真的配不上你，你可以有更好的归宿，而我这样的烂人，已经在两个女孩子中间纠结不清了，怎么还能再耽误你……
其实你知道吗，从我们在公园见面开始，你的每一次笑容都让我觉得无比痛苦——因为你分明不想笑，却要强迫自己，装作没事，只是为了让我不那么难过而已。
明明只要依赖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所以我说了谎。就算谎言伤了你的心，但我想短痛总比长痛来得更好。我想让你哭，不要再继续伪装自己了，我想听听你的心里话啊，即使你恨我也在所不惜。
终于，她停下手来，失神着，只顾流泪，忘了自己还能再做什么。
“想哭就哭吧，把想说的都说出来。”我张开双臂，微笑着。
她扑了上来。
身材娇小的女孩子此时深深缩在我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明明那么是重要的东西，明明想要留给喜欢的人的啊，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我恨他，我真的好恨他，可是我不能啊，妈妈怎么办、小湖怎么办，我不能这么自私……真的好辛苦啊，这几年，我的人生就这么毁掉了，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
她哽咽着，断断续续，终于把长久以来内心积攒的情绪全都发泄而出。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不断低声安慰她：“我都懂，我都懂的。”
鼻头酸酸的，忍不住又要掉下泪来。
很久很久，她终于平复了心情，缓了过来。我的胸前却湿了一大片，感觉潮潮的。
“大叔，我恨你。”杜小洛抬起头来，冲我微笑着。
“为什么？”
“你给了我希望，却又不让我触及到希望，可我不恨你。”说着，她把手掌贴在我的心口，暖暖的，“我恨的是，你总是这么温柔，让我分不清到底那句是你的真话，哪句才是谎言。”
我心中猛然一痛，那句“我也喜欢你”差点脱口而出。可是最终没能说出口。
因为我不能说。
“我喜欢你，就像喜欢妹妹一样。”我看着她的眼睛，“这是真话，真的是真话”。
“嗯，我知道。大叔，我恨你，非常非常恨你。”她靠在我身上，调皮笑着，“这也是真话哦。”
【圣诞特别篇】没有雪和笨蛋的圣诞节
距离那件事，过去已经有三年了啊。
三年了，他还是不肯接受那些现实，逼迫自己忘记；同样的，我也还是不能让自己原谅。
我身穿睡衣散乱着头发，坐在床上，紧紧抱着那只已经显旧的大熊毛绒娃娃，呆看着窗外。
期盼中的白雪皑皑并不存在，正如所期待的那个人也并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失落却又自嘲。因为毁坏这一切的人正是自己。
“宝贝儿，老爸要去上班咯，你一个人在家记得注意安全。”老爸一如既往地辛勤，系好领带，打着招呼就“嗤呼嗤呼”出门去了。
哼，笨蛋老爸，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居然只一心想着上班，连如此可爱的女儿都狠心不顾！
我有点生气。
“熊先生，你说，难道今年圣诞节居然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人过吗？”我摇晃着大熊，假装生气地问它。
很显然，它是不会说话的。
可恶，分明平安夜那天收到了那么多的平安果和情书，学校里要追我的男生能排够一个足球场了，圣诞节居然要悲催的一个人过。
说出去一定不会有人相信的吧。
难道要随便打电话找出来一个追我的男生去约会就好了？不不不，我心里立即否定。那样会被当成不正经的女孩子的。
大熊的笑容如同往常，我越瞧越觉得它在嘲笑我，也越来越觉得它的笑容变得像是那个可恨的家伙。
哇啊啊，气死本姑娘了！
我把它丢到地上，决心不再理睬它。就像决心不再理睬把它送给我的那个家伙一样，干脆，毫无顾忌。
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
我爬下床，小心翼翼地把大熊先生捡起来，拍拍干净，又抱在了怀里，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真是可恨啊！！！
分明是那么没用的家伙，为什么偏要记着他不可呢，混蛋混蛋混蛋！
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啊，哼！
更过分的是，就连妈妈今天也不忘发短信来问候圣诞，虽说只是年轻人喜欢的外国节日。可是、可是那个家伙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张贺卡都没有寄来！
真是个呆子，难道我不理你，你就不能再死皮赖脸一点吗？说不定我哪天心情好就原谅你了呢。
真是的，都快要读大学了吧，怎么还这么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将来怎么找得到女朋友。
唔，找不到女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哎呀哎呀，羞死了，我这是在想什么呢，这种笨蛋，单身一辈子就好啦，我才不会给他那什么什么的机会呢！
我抱着熊先生，在床上咕噜咕噜滚了两圈。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家伙的影子，明明没什么优点，长得又不算帅，凭什么老是呆在人家脑袋里啊，也太无耻了吧！
于是我咬牙切齿起来，咯吱咯吱……
摆弄着手机，无所事事，闲的发慌。
为什么圣诞节一定要赶在周末呢，如果是工作日，上学就好啦，愉快平和地度过，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不会有太多期盼和奢望，甚至不会记得有圣诞这么一回事。
也就不会像这样冷冷清清一个人在家了。
真的好无聊哦。
我死死盯着手机屏幕，心想，如果那个笨蛋在五分钟内打电话来，我就原谅他……五分钟后，我想，如果发短信也行……再五分钟后，我想，QQ上随手发一个圣诞快乐给我，我就真的真的原谅他……
一个小时过去了，已经上午九点多。那个笨蛋家伙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气死我啦，亏我还这么善良打算宽恕你。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踢那个家伙，每等一分钟，我就踢他一脚。
算算看，好几十脚呢。哈哈，踢得他屁股开花！
“嗡——”正偷着乐，手机却忽然震动起来。
兴奋，来了来了！
不对，我不能这么高兴，因为得罪了本小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是不会原谅他的，一定要很愤怒很愤怒才行。
我迫不及待地接通，语气却瞬间冷了起来，寒声道：“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我……苏同学，我我……我惹你生气了吗？”意外的，那头的声音因为忐忑结结巴巴，却不是他。
我愣了愣，再看看来电显示……果然不是。
是一个昨天送来圣诞礼物的同班男生。
“不好意思啊，我好像弄错人了。”我赔笑，恢复平日的状态，“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好。那个，我……”他磕磕巴巴。
高一入学不久，和很多同学都不算熟识，但他是个有点孩子气又有点羞涩的男生，在女生中颇有人气，这点我知道。
“虽然很冒昧，我能请你看电影吗？”估计已经涨红了脸，他大声说了出来。
呆呆的，我也兀自脸红了。这样可爱的男生发出圣诞约会的邀请，身为女生的自豪感，不可能不高兴的。
啊啊，反正那个笨蛋根本就想不起我来，我干嘛非惦记着，试试和其他的男孩子出去走走也不错啊。
我沉默了一会，那边立刻羞怯解释：“我就是刚好有电影票，如果你没时间那就算了吧，不用勉强的。”
几乎是出于赌气的一种心思，我说：“可以哦。”
“啊？”
“我说可以啦。”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听得出那边极度克制住自己的兴奋激动，告诉了我时间和地点，然后挂断。
放下电话，有点失落。
我站在镜子前梳妆打扮，挑选出门的衣服，心想这样真的好吗，出于奇怪的目的而一时脑热答应了什么，想想不免有点小后悔……
我去的时间比约定尚早，但他则更早就站在凛冽寒风中了。见到我走过来，他先是眼前一亮，接着又害羞笑了起来。
相比女生的早熟，这羞怯的男孩子真的很可爱。不敢正眼看我不说，和我并肩走在一起，紧张的要命，说话都不流畅了。
要不是认识他，真会怀疑是个可爱的结巴男孩。
难怪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本人真的意外的有趣呢。
一路上，我很少说话，只顾着安静享受街上浓郁的圣诞气氛去了。反倒是他乱糟糟找着话题，颇不流利地说笑着，我礼貌地微笑倾听。
“那个，苏茉同学，”他忽然停下言辞，疑惑说：“我发现你经常低头看手机，是在等什么吗？”
我把手机揣进呢子大衣的口袋里，微笑摇摇头，“你想太多啦，只是看时间而已。”
对上我的眸子，他害羞低头，没再问下去。
一部文艺爱情片，周围全是情侣，好在我们一男一女大搭配，也不算突兀。
略有点意外，男生很老实，整场电影下来也没打算动手动脚，连和我讨论剧情都先要酝酿一会儿。这也紧张的有些过分了吧。
出了影院，我瞧着他的脸，忽然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苏、苏同学，怎么了？”他茫然不知所措，呆立着。
笑了一会，我眨巴眨巴眼睛，回他：“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好可爱。”
他便“腾”地红了脸。
“我要给人挑礼物，有时间陪陪我吗？”我看了下时间，尚还充裕，便问。
“有啊有啊。”他连连答应，只是情绪不高，“不过，是买给喜欢的男孩子的吗……”
我撇撇嘴，“想哪去了，给我家的臭老头买的。”
他便舒了一口气，喜笑颜开。
最后，我只买了一只精致的打火机，虽然老爸很少抽烟，但总能用得上吧，何况这么好看。
要不要给那个混蛋家伙也买点什么呢……哼，不开心，才不要嘞！
“这个帽子很适合你哟。”我取了顶造型有点滑稽的小圆帽，戴在了他头上，瞧着他窘迫的样子，开心笑了起来，“就这个啦，作为感谢邀请的圣诞礼物。”
“不不，我不用了，怎么可以让女孩子花钱。”他急忙婉拒。
我佯怒，“怎么，性别歧视？”
他到底屈服了，没再拒绝。走在街上，我拎着购物袋，心情特别好，甚至忘了一直在等某个混蛋的圣诞礼物和问候这种糟心的事情。
晚间，走在街头，街边霓虹闪烁，行人往来无数，热闹不已。
“那个，”他忽然停下脚步，“苏茉同学，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走在前头，闻言回头，疑惑道：“唔，怎么了？”
男生一直低着的头忽然抬了起来，眼神炯炯，直视着我，不知哪里来的气势，吓了我一跳。
“我，其实想跟你说——”
“嗡——”我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我同他说。
不知为何，男生立马像泄了气的皮球，面露无奈，点点头。
我去到一边，打开手机。
呵，居然是那个笨蛋家伙？！
“你在哪呢？”他开口就问。
“街上。”虽然心里开心的要死，可话一出口，习惯性冰冷。
“发个定位给我，站在原地不要动，我马上就来！”说完，他就挂断了。
什么啊，神经病！
话虽如此，我还是发了定位给他。
“不好意思，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我回头，抱歉道。
爱害羞的男生说：“我陪你等吧，你一个女孩子，夜里在街上不安全。”
很善意的理由，我没有拒绝。
“呼呼——”喘着粗气，像狗一样吐着舌头，那个笨蛋先生就这样毫无风范地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当看到我身边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孩子时，笨蛋先生明显楞了一下，显得不太高兴，警惕无比。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的同学。”我冷眼瞧他，“你这是要死了吗，搞什么鬼？”
他没在意我的冷言冷语，倒是挠头歉笑：“今天高三冲刺补课，一直也没找到空闲时间，好在莫清晓答应帮我去办公室拖着班主任，我才从学校溜出来的。半个小时之内不回去，就死定了。”
我睁大眼睛，呆住了。
“给。”笨蛋先生把一盒什么东西塞进我的怀里，漫不经心道：“这是今年的圣诞礼物。”
我茫然将礼物抱在怀里。
“你怎么穿这么少？”笨蛋先生打量着我，忽然皱了眉头。
我没说话。
再然后，一个很温暖的、毛茸茸的东西就环绕在了我的脖子上。
他把自己的围巾解下，非常强硬地缠给了我，并且拧着眉帮我系好。
真是的，怎么会有这么自说自话的人啊，讨厌。
我把围脖往上提了提，将脖子和嘴都缩在了里面。真的很温暖，全都是他的气味。
“注意保暖，真是的，感冒了怎么办。”笨蛋先生教训我，顺便掐了掐我的脸，眼神和语气里却满是宠溺。
这家伙和女孩子说话的时候都是这样呢。想想就来气。
“知道了。”我很不耐烦地回答，“我说，溜出来这么久真的没问题吗？”
他抬手看表，顿时青了脸色，只在我头上揉了一把，又深深看了眼我旁边的男孩。眼神不善，只对男生说了句“小心点送她回家”，挥着手，急忙跑开了。
我看着他匆匆忙忙又惨兮兮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街的尽头，不觉笑了出来。
急急忙忙的来，又急急忙忙的走，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极品的笨蛋呢。
“他是……”男生问。
我笑着摇摇头，“他啊，什么都不是。”
“对了，你之前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我问。
男生吐了口气，苦笑，“本来是有的，现在……或许用不上了吧。”
“来吧，”似乎释怀了什么，他终于爽朗的笑了起来，大大方方道：“苏小姐，能否让鄙人送你回家呢？”
“荣幸之至。”我说。
楼下，临分手前，男生说：“你知道吗，我以前从来没有这么羡慕过一个人。”
“羡慕谁？”
他没回答，只是微笑摇头，离开了。
我哼着小调子，刚回到家里，便收到一条短信：
“匆匆忙忙，话都忘说了：圣诞快乐，苏茉。”
备注名是“笨蛋”。
我把半张脸都埋围巾里，笑着，在短信回复区上打出“圣诞快乐”，但紧接着又全部删除掉。
因为我已经在心里说了很多很多遍。
圣诞快乐，苏城。
圣诞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