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欢看向他，他脸上的愠怒聚的像天边乌云。
她其实在心里说，不是……她其实是很在意他的。
她珍惜他们的家，珍惜他给的幸福，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家庭，能比得上跟他依偎在一起的安全感，包括事业。
如果他再气盛一点，或者他再劝她几句，如果非要让她在家庭事业之间二选一，她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后者，尽管心里会痛。
但她觉得这是一场赌，她的筹码，就是他对她的理解和包容。如果程漠北真的爱她懂她，一定不会逼她做出这种决定。
她差一点就妥协了，差一点就要说出选择家庭这样的话。
然而程漠北的沉默让她的心慢慢变凉，她倔强的小嘴里吐出的字，恰恰也是让他寒心的话。
“是的，漠北。”她轻声道，“我不想待在家里，我想拥有自己的世界。”
程漠北怔了怔，尽管对这个答案早有心理准备，他还是感到心口微微的刺痛。
“好。”他冷笑，只简单回答了这一个字。他迅速穿好衣服，拿过外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小屋。
门砰的一声响，仿佛重锤狠狠砸在颜欢心上。
她木然坐在工作台前，桌布皱巴巴的，桌上东西凌乱不堪，处处都残留着刚才他们****的痕迹……她心头一紧，眼泪蓦地涌上来。
刚才还倔强着不肯示弱，现在却趴在桌子上，泪水湿润了袖口。
她突然好想念那个陪她在夜市摆地摊卖衣服的程漠北，想念那碗馄饨面的香气。那时的他愿意陪她胡闹陪她疯狂，那时的她还曾想，这个男人真的值得她一辈子依靠，就算跟他去讨饭也值得。
可怎么须臾之间，一切都变了样？说好的那个永恒，居然短成了一场两人之间不互相让的争吵。
颜欢想用更努力的工作麻痹自己，可手抖的连画笔都拿不起来，脑子里空空的没有任何灵感，无论看到什么，都有他的影子。
他们在这张桌子上缠绵，他们在那张沙发上相拥，他们在这间屋子里有过短暂的快乐……怪只怪这间屋子太小，连一个程漠北都容不下。
她一分神，针扎了手，渗出一滴血珠……她把手指含在嘴里，明明不痛，放在平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今天她就变的格外委屈，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手指很痛，心也很痛。
……
那次不欢而散后，两人依然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只是夫妻感情似乎在一瞬间淡了很多。
他们人前还是恩爱有加，而回到卧室里，两人都会不自觉的感受到一种貌合神离的压抑。
某天程漠棠兴奋的喊程漠北出来吃饭，是本市最好的一家五星酒店的自助，每天限量供应自助券，价格贵的离谱。
她刚刚在模特大赛上拿了金奖，现在也算模特圈里炙手可热的人物。奖杯一拿，大牌设计师们的邀约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她一边笑着一边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牛排，说是要在接受魔鬼强度的工作之前，先把自己喂饱。
程漠北对美食完全没有心情，他坐在座位上，眼睛瞟向窗外。这里位于酒店顶层，视野开阔，风景独好。
不远处就是忧郁的蓝色大海，就连海面上的粼粼波光，似乎都泛着凄凉的颜色。
“你会不会吃自助餐啊，程漠北？”程漠棠拿了两三趟，可程漠北却一动不动，她皱皱眉头，“不拿东西，你进来干坐着？这家酒店的餐券很难预订，是我托了人才拿到两张的！”
“你是对这些吃的没兴趣，还是跟我出来吃饭没兴趣？”
程漠北回过神来，不敢招惹这个小辣椒，勉强笑笑，搜肠刮肚想说两句讨好的话，嘴巴却张张合合好几次，就是说不出来。
原来没有颜欢的陪伴，他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程漠北，等我成了国际超模的那一天，你再想跟我吃顿饭就难了！”她冲他瞪眼睛，又夹了一大块生鱼片进嘴里。
“是是是……”程漠北应声。
“喂，你有心事吧？”
“没有！”他逞强，“你什么时候见你老哥有心事？”
“嗯……”程漠棠点点头，摆摆手中的叉子，“你的心事肯定不在公事上！”
他不语，她继续刨根问底，“哥，跟我说说呗！”
“吃你的东西！有这工夫多关心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年纪不大，怎么整天像八婆似的。”
“程漠北，别不识好人心！”程漠棠白他一眼，“要不是那天看见颜欢偷偷哭，我才懒得管你……”
“她哭了？”他猛地抬起头。
原来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点点小情绪，还是能牵动他的心。他命中注定要做一只木偶，线牵在她手中。
“是啊！”程漠棠漫不经心的干掉面前一盘子食物，“你们又吵架了？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该不会颜欢被哪个男模给抢走了吧？”
“少乱说！”
程漠北身子向后仰，又看看窗外，眉头紧锁。
他下意识掏掏口袋，突然想起这里不让抽烟，可此刻他真的很想让尼古丁的味道弥散开，得到暂时的平静。
他许久不犯烟瘾了，颜欢把家里的烟都藏了起来，只在他实在忍不了的时候才限量供应一两根……他笑笑，摇摇头，一个霸道又倔强的小女人，却轻易左右了他的喜怒哀乐。
然而最近，他总是很容易就能找到烟。
他不用背着颜欢把烟偷偷塞进口袋，因为她根本不查他的口袋了，她忙着自己的事业，忙着自己的梦想，没有多余的时间分配给他管这些琐碎的小事。
程漠北轻叹，“其实我跟颜欢没有什么矛盾……只是不知为什么，好像跟她距离远了很多。”
“因为她飞走了？”
“飞走？”
程漠棠笑道，“她飞向了自己的世界，所以你失落了。”
他不予置否，随手翻弄桌上菜单，越来越没耐性。
“哥……”她清了清嗓子，嘴边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恕我直言，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和颜欢……你们俩……”她身子前倾，压低声音，用手挡着嘴巴，神秘而又恶作剧似的的问道，“你俩那方面的生活，还正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