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儿子，你干吗还给妈妈留钱，出门在外的人没钱哪行。你要拿着那些钱走，妈妈还能安心些！每次妈妈看到你给的那些钱，就难过到要死，恨自己睡得那么死，连儿子要走都不知道，都说母子连心，我这是什么样的妈妈哟……”妈妈说到激动处，胸口剧烈起伏，嗷地一声，长嚎出来，声音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回荡在小院里，“极天他爸，你个王八蛋，你要是在的话，咱们的儿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你一走清闲了，撇下我受苦！老的和小的，没一个让我省心！”
妈妈全身被雨浇湿，还在不停控诉，我知道，这是没人吵架憋的。我怕她淋出病来，赶紧站起来一个公主抱，把妈妈捞起放在胸前，抱着她往屋里走。妈妈惊叫了一声，马上变得像只猫一样乖。我把妈妈放进屋，再冲回雨里拿行李箱。
妈妈一样一样地翻看我给她买的礼物，又高兴又担心，问我：“臭小子，这是从哪儿弄的？我可先声明，违法的事咱可不干啊！如果不是正道来的，妈妈第一个饶不了你，你现在可是在缓刑期啊，我的小祖宗……光是私自离开鸟山，就够你受的，幸好没人告发你。”
我笑了，把一条丝巾围到妈妈脖子上，“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这都是我光明正大挣来的。瞧瞧你生的好儿子，英俊潇洒，走到路上女孩子争着给买东西，热情得要命，不收都不行。我用不了，就带回来孝敬妈妈了。”
“那是当然，不看是谁生的！”妈妈刚展颜一笑，眼睛更小了，突然她板回脸，“你又在骗我。快说，这钱是怎么来的？”
我装得万分诚恳：“妈，我一会儿一定详细地给讲讲，我的钱是怎么来的，好吧！咦，奶奶去哪里了，我回来这么大动静，她老人家也不出来接接？”
“你奶奶啊，半个月没着家了！我也不敢问，反正她现在脾气大得很，钱也多得很，每次回来都给我不少钱，就是不许我问她在忙什么。我现在是衣食无忧，可一点儿也不觉得快乐，反而……慌得很。感觉……突然之间，我们家就变了，过穷日子的时候，没人惦记咱们。如今莫名其妙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心里反而不踏实，好像我们这日子是抢来的。你不知道，咱家门前经常会有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探头探脑。你奶奶警告过我，就当看不见，不准搭理他们。可我能看不见吗，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好像在监视我们。还有更荒唐的呢！所有和我们家有亲密关系的人，都跟商量好了似的，齐刷刷不过正常日子了。好端端地，金家和秋家的儿子先后退了学，连雪里红都不当学生了。你姑爷爷和姑奶奶，还有你表姑和表姑爷，全都辞了职。对了，还有先前来我们家做义工的人，全都跟脑子坏掉一样，放着正经事不干，甘心去当无业游民，他们白天黑夜凑在一起，像干传销的一样，聚在一处废旧厂房里，警察都去过好几次了，不过也没查出来啥。”
我心里有数，安慰她说：“妈，你安生过日子就行，你没偷没抢，怕什么。别人怎么过，咱想管也管不了。”
妈妈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怎么感觉天下要大乱了呢！现在唯一没有变化的，那就是我了。可我也想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啊？他们就是不允许我凑过去，我这不成了多余的人了吗？唯一的指望就是你能回来，好歹有个说话解闷的。只好天天守在窗户边上巴望，没想到老天有眼，还真就把你给盼回来了。”
“怪不得我一开门，你就看到了，妈，你这样天天守着门看，累不累啊？”我一边埋怨一边眼泪又掉出来，妈妈伸手给我抹去泪花，“在家里累什么啊，就是心焦。你刚离家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不分白天和黑夜地找你，没多久我就累了，就不找了。我知道，你是自己想走的，肯定不会让我找到，但腿长在你自己身上，你只要心里有我，早晚有一天会回来，就干脆坐在家里守株待兔，没想到不到一个月，真等来你这只大兔子。”
“妈，我再怎么走，也走不出你的手掌心。你看，我这不是乖乖自己回来了吗？不过，我这次离家出走，你肯定没少找奶奶麻烦吧？”
“那我能饶了她？你为什么要离家，不就是她逼的吗？以前你在家，为了你能过好日子，我可以忍气吞声。可你都让她赶跑了，我还怕什么？这些日子，我只要看到她，就找她的晦气。不过，你奶奶可不比从前了，现在我和她吵架的时候，经常莫名其妙眼前一花，就跟做梦一样，发现正和你爸爸在一起，待不多长时间，梦就醒了，你奶奶早不见人影了。我觉得你奶奶会邪术，现在不太敢惹她。她这没有坏心，万一她想弄死我，我做着梦都有可能跳海了，人家还会以为我是自杀。”妈妈颇为后怕地说。
“妈，你到现在不知道奶奶是什么人吧？”
“还会是什么人？”妈妈先是毫不在意，继而一脸吃惊，“你奶奶，该不会是个妖精吧？”
我哑然失笑，“妈，你也太会联想了吧？她不是妖精，但也不是普通人，详细的我不太了解，只知道奶奶应该是巫师一类的人，有特异功能。所以你还是不要招惹她的好，看得出来，她也不想跟你发生冲突。”
“是啊！吓死了，你奶奶竟然不是普通人，那他们不会在密谋造反吧？要是被抓起来，可别把咱娘儿俩牵扯进去，说咱们知情不报。”
“妈，你真是瞎操心，他们没枪没炮，造什么反啊？再说了，就是会点特异功能，你真以为他们能撒豆成兵啊？”
“那就好，那就好。”妈妈受到了惊吓，我知道不能告诉她更多了，转而安慰她道：“妈，我现在也回家了，你的心可以放肚里了。家里又不缺吃穿，你不如出去旅游一下散散心，回来以后要是觉得闲，也可以再去摆地摊，跟人聊天解解闷。”
妈妈小眼睛瞪得老大，“旅游，那不是糟蹋钱！我们最多就是刚能吃饱饭，还没钱多到可以来旅游。告诉你，我一点也不闲。你还没结婚，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知道鸟山娶个老婆什么行情吗？万紫千红一片绿，这只是订亲钱。最重要的，你至少得有一套两居的婚房。”
“万紫千红一片绿，这是什么意识？”
“当然是钱啊！一万张5块的，一千张100的，还有一片50的，虽然没有定数，那也不能少于100张吧，光这些就是十五六万，你妈攒的那点钱哪够？我还得想办法去挣钱。”
我想了想，没敢拿出兜里的银行卡，怕妈妈睡不着觉。
“妈，你别瞎操心了。我自己结个婚，不能把您吃穷了。再说，我这不还小吗？离着结婚还早呢！”
“不小了，儿子。我从你10岁开始就攒钱，到现在只有那么一点。假如你10年以后结婚，我怕到时行情又涨了呢！”
“妈，我不是还挣钱吗？你看，我现在也退学了，不能光张着嘴在家里吃白饭吧！”
“嗯，我儿子这点说的对。妈可不指望你挣多大的钱，我可告诉你，不准走歪道，不准交狐朋狗友，不准做犯法的事儿。你给我正常点，到点回家，到点给我领个姑娘回来，结婚生娃，可别学咱们周围这些不靠谱的亲戚。”
“我知道了，妈。你真能唠叨。”
“你进过一次监狱，妈还不怕吗？对了，前两天法院的人还来回访，看你在不在鸟山，把我吓得不轻，好不容易才给蒙混过去，人家还催着交两万元的罚款，我说没钱，让他们把家里值钱的全拿走，变卖变卖，多少还人家点。他们最后没办法，走了。”
“妈，这是你的风格，也就是儿子能从你这里拿点，别人要想拿，没门。”
“小兔崽子，还不是全为了你。你妈我现在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见了我都头疼，我就是要让他们头疼，自己天天吃肉，撑得直打嗝，以为老百姓也天天吃肉呢！”
“好了，好了，我累了，想休息一下。您就得巴得巴讲这么多。”
“我不是见你高兴吗，这些日子连个吵架的都没有，我的嘴都长锈了。”
“得，您还是有空出去摆摊吧，我可没法陪你唠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