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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勇回鸟山

我心里明白,雪里红来这一趟一定是用尽了所有心思。她曾经偷偷跑出来一次,想跟我说点族里的秘密,失败之后被抓回去,对她的看管肯定更严。这次成功而来,她首先得寻找机会甩开族人,再提前打听到我在什么地方,最后使出全身力气一路狂奔而来。要做到这些,需要智慧和胆量,我不知道,年仅15岁的妹妹,是如何克服一道又一道难关向我报信的,但我心里清楚,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她。可她对我的情,却是一直我不敢正视的,也无法回馈的,一想起来就惴惴不安,怕处理不好,毁了她的花季人生。

我一直是个乐观的人,不敢说是乐天派,至少从来不钻牛角尖。这一次却固执地以为自己是天下最不幸的人,不幸到走投无路,幸好我还没有杀人放火,拿无辜路人或者孩童泄愤,也算是妈妈教育的成功之处吧。

我知道了族里的秘密,胸中透亮很多,坐在山顶感慨万千:我们看到的永远是别人的光鲜,却不知道别人为了维持体面所付出的代价,可能是健康、生活或者尊严。你觉得自己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却没想到你看到的阳光灿烂的别人,也在苦苦支撑。

现在我虽然不被族人欢迎,其实也没多少感觉,因为我原本也没有融入到族人里面。公主和银五那边暂时不宜见面,酒店更是不能再回,下一步我该去哪里?不知道公主她们还在不在金桂市,如果在,这里我也不可能待下去;而方大强一伙还在到处找我,鸟山市也不能回。那我该去哪里?要再去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重新开始吗?我在山顶上踱了几步,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形成:与其到处躲藏,不如干脆去找方大强!鸟山有我的最亲的人,我不能东躲西藏,让妈妈暴露在最危险的地方。说到底,我也和方大强并没多少直接冲突。只要方大强还活着,我是绕不过他的。如果想融入社会,我必须要把自己从最黑暗的地方剥离出来,不如干脆自投罗网、见招拆招,说不定还能走出这个残局!

对,就是这个打算!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回鸟山市,眼见夜色吞没了山林,我拼命辨明路径,蹒跚着下了山。

2015年6月29日,我坐着长途客车回到鸟山市,到汽车站的时候,正下着滂沱大雨,雨大得像音乐广场上的喷泉,随风四处飘洒,我的故乡……北方小城鸟山市,已进入汛期。

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久,当熟悉的一切再度映入眼帘,我不禁心潮澎湃,眼角湿润。这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在他乡时梦中的天堂,我想念它的一草一木,它们那么迷人、那么珍贵、那么温暖,繁盛于每一位游子的心里。我更想念这里的人:我的妈妈,陈嫣,还有我一直暗恋的女神……朱淇,你们……还好吗?

车吐着白气停下,到站了。我拖着行李箱,随着乘客们走下汽车,撑起一把大黑雨伞,保护这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是的,我全身从上到下全是名牌,现在钱对我而言,就是银行卡里的一个数字。弯月轮公主抢走了金库钥匙,给了我一张20万元的卡,扣掉一晚新婚套房房费以后还剩下18万多,借着一双能看穿未来的时空眼,一周时间我挣到了6万块钱,靠的就是在赌场里替人押注,不过我还是知道及时收手,在赌场老板没注意到我之前,赶紧抽身走人。我很满意于这种超能力,或许没多久我还可以看到向后3个小时,甚至像我爷爷一样,能够预测一个人的未来一天,那我到哪里都是财源滚滚!可惜我爷爷那个年代没有股市、彩票,里面满满的都是无主的钱,任你取用,不然他肯定会给我留下更多的财富。怀揣20多万元钱,我坐上了回鸟山市的长途车,当钱不再是问题时,思乡的念头便越来越强烈,虽然我的心情依然忐忑,不知道要面对的是沟坎还是坦途。随它去吧,就算是死,我也得先见到妈妈。

雨很大,人们都行色匆匆,拥挤的人群迅速向站外散去,没多久这一拨客人就消失在站外。我站在大雨里,听着雨点敲击伞面的扑扑声,顺伞而下的急雨细流将我和周边隔开,我闭上眼睛,凝聚精神,张开全身的汗毛孔感知周围的一切,确定没有人注意到我。长途车一路驶来,我没感觉到有人跟踪,也没看到可疑的人,而方大强的爪牙,我敢肯定,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我,他们没准还在金桂市满世界瞎碰呢。看来在正式对决前,我还可以办办私事的。

确认安全,我急忙跳上一辆出租车,催着司机一路疾驰,赶回闹市区的城中村。车进不了小巷,只能在大街上停下。我拖着行李箱,大步流星地往那处小破四合院赶,完全不顾名牌鞋上溅满了泥浆。掏出智能手机,时间刚刚12点半,妈妈在干啥呢?她吃饭了吗?魂牵梦萦的家,我回来了!当我推开院门的一刹那,全身激动得都颤栗了。

“妈!妈!”我大喊,就在这时,正屋门猛地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冲进雨里,抱着我嚎啕大哭:“小天,我的儿子,是你吗?我不是做梦吧,你终于回来了!妈妈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啊……”

妈妈哭得声嘶力竭,嗓音嘶哑。我紧紧搂着妈妈,一颗心被刀戳得千疮百孔,她瘦了何止一圈,可见我失踪的那些日子,她是怎样地煎熬。心痛过后是自责,我怪自己太鲁莽,走得太轻率。大雨如注,打在脸上,浇在心头。妈妈哭着哭着又疯狂地捶我,“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敢离家出走了!你爸爸早早抛下我不管,你这也跟他学。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还能活着吗?”雨点一样的拳头擂在后背,其实一点也不疼,越往后越轻。眼泪汹涌着流出眼眶,双腿情不自禁地跪倒在地,仰望着这个给了我生命的伟大女人,我哽咽着说:“妈妈,对不起,对不起……不肖儿子回来了,这回,我再也不走了,我要一直陪着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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