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抬起泪眼，无力地点了下头。嗡地一声，我觉得头顶被雷轰了一下，耳朵里像有昆虫在尖锐地鸣叫，眼前所有东西都失去了色彩，心像掉进了深渊一直下沉。此前雪里红和银五都羡慕我逃过了那个追命毒咒，虽然被生活抛到了人生最低谷，至少可以得享天年。我也觉得既然被驱逐出族，便应该和那个毒咒无关。我怀着一颗侥幸的心，活到现在，却原来那些都是我的一厢情愿！
趴在奶奶怀里，我心如死灰，将平日里要强好胜的心登时去了七分。奶奶柔声对我说：“小天，这就是命，没法逃避！每位族人刚刚听到噩耗，都像被霹雳击中，但大家不都挺过来了吗？你难以接受，奶奶理解，但你不要趴下，要尽快走出来。现在你是大家活命的唯一希望，因为只有你练成了神功。而且，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奶奶，我会步爷爷和爸爸的后尘，只能活到25岁吗？”
“你……比你爷爷还短，只剩下两年寿命了。”奶奶和姑奶奶一起痛哭。
“怎么可能！”我大惊失色，“难道说，我只能活到19岁？这个毒咒再恶毒，不也是一点点地噬族人的寿命吗？怎么到我这里，一下要减掉6年寿命？”
“是的。如果醒世之钟没有敲响，你会像普通人一样平安地长到23岁，那时候或许你早就有了孩子。然后你会发现自己和常人不同，能看到一点点未来，或者能帮助亲朋躲过一些灾祸。你还会发现，身上有其他特异功能，比如说聚集怒气打人，关键时刻可以伸张正义。你也不必高兴，用不了多久，你姑奶奶就会告诉你，我们这一族的实情。那其实就是身体启动了自毁程序，你享受特异功能带来的快感时，预示着你还有两年好活。全体族人或多或少都有不同的特异功能。比如说金波，他能一跃两三米高，上房下屋如履平地。秋棠和小春，走路就像一溜烟，能瞬间移动。醒世之钟敲响了之后，这一切有了不同，两族15岁以上的族人都被提前它激发了潜能，每个人都有了特意功能，我能从半疯状态中清醒过来，当然多亏了醒世之钟。但是，这同时意味着，死亡毒咒已发挥效用，族人的寿命被迫进入了倒计时。依照和王族血缘关系的远近，寿命有长有短。如果找不到祖先遗址，用不了五年，我们这些都会埋进黄土。小天，你几乎是最短的，你时空眼刚刚启动时，还剩下两年寿命，现在的话，需要减掉4个月。”
只剩下一年零8个月了！刚才初听噩耗时，就觉得被霹雳炸得外焦里嫩，现在，我从里到外全都焦了。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眼皮如山一般沉重，从五脏六腑冒上来的困意，像沙尘暴一样裹挟着全身，一句话都不愿讲，就这样躺下，沉沉睡了过去，除了胸口的伤偶尔还会一跳一跳地剧痛。
可是肚子里的金身小人，就是奶奶所说的怒精，却不安分起来。它今晚异常兴奋，不停地上蹿下跳，无数次到我眼皮处，就是蹦不出来，急得它吱吱直叫。我想放它出去，但就是睁不开眼皮，哪怕挪动一次都不行，整个人都跟瘫了一样，身上的哪一块肉我都支使不动。这样睡着特别舒服，就这样一直睡下去也挺好。潜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对我说，我严重同意，醒着多么累啊，要面对那么多的打击，还是不要醒了吧。睡梦中，小人看到我的身旁射出一道蓝光，穿透房顶，指向一个方向。虽然我睁不开眼，但它看到了，就相当我看到了。
“极小天，极小天。”有一个声音从很远的天上传过来，听着像是妈妈在喊我。是的，是妈妈的声音，但像隔着一层玻璃门，听不清楚，我努力想听清楚，全身都要使劲走过去，一使劲，居然睁开了眼睛。天光大亮，太阳照射进破旧的平房小屋，映入眼帘的是全身珠光宝气的妈妈，她描眉画眼，嘴上两抹腥红，怒容满面，正在使劲摇晃我。
“妈妈，你来了！”我嘴唇发干，虚弱地叫了一声。
“极小天，你胆子越来越肥啦！你说，多少天没回家了，还说你在单位里加班！真当你老妈什么都不懂？我今天打电话到你单位，你都一个多星期都没上班了，你年纪轻轻不上班在外边瞎混什么啊，你真气死我了！”
妈妈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一下我的头，还是熟悉的妈妈的味道，鼻子瞬间很酸。
“妈，你怎么知道我在四合院？”
“我是你妈！你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一清二楚！你不是打电话问过我想不想回四合院看看吗？今天早上知道你不在单位，一猜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没准儿还偷藏着一个姑娘。小天，咱可不能……”
我怕她说出朱淇，赶紧伸手捂住妈的嘴，牵得胸口一阵疼痛，盖在身上的薄被单子掉落，露出了围着上身缠着的几道白纱布，妈妈吓得眼立刻直了。
“极小天，你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伤得厉害吗，疼不疼？”
泪水到底没忍住，不争气地流了出来。“妈，”我哽咽着说，“伤口再痛再深，只要人不死，都会慢慢痊愈。跟失去生命相比，这点伤算不了什么。”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妈妈听不懂，你是怎么受的伤？你天天跟着你方大大，他还会让你受伤？”
“妈，不要再提那个人。他不是我们家的恩人，而是仇人。我爷爷生生让他气死，而我爸爸，是让他直接害死的。”
“这……这怎么可能？你爸爸老实本分，从来不跟人结怨，方大强还时常请他喝酒，他为什么要害你爸爸？”
“爸爸知道了一个秘密，而且动了心思……方大强不能容忍，才雇人撞死了爸爸。”
“姓方的真是狠毒！”妈妈抹起眼泪，“到底什么秘密？值得他毁了一条人命，毁了我们这个家，害我们孤儿寡母一辈子！”
我苦笑一声：“妈妈，你不是常和奶奶吵架，嫌我们家没钱、奶奶和爸爸都是穷种吗？现在让我告诉你，我们极家有一个金库，是爷爷藏下的，里面有不少金银财宝。这个金库奶奶知道，后来告诉了爸爸，爸爸动了心思，想打开金库，找方大强想办法，姓方的心黑手辣，想一人独吞，便害死了爸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