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明天去山里挖坟地,如果没有发现棺材里的尸身。那么干哥哥是像俄耳甫斯一样跟冥王做交易回来的,或是像赫拉克勒斯凭自己的本事打回来的也罢。这是个没有合理解释时想出来一个勉强合理的假设,而我们需要弄明白的是他从狱里逃出来的经过。
“最可惜的是哥哥的神智不能清醒正常,不然,直接问他就很清楚明了。”何茹道。“期盼他可以吉人有吉相,死后翻生,回归正常生活。”她哥哥这个样子,就算能真的恢复过来,有如此离奇的经历,我想也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回归正常生活了。希望明天能从死人的坟墓里找到一点有用的证据,理清一点头绪出来。
不一会,何茹的干妈妈已将饭菜准备好,我们坐到饭厅里边吃边谈。
我问干妈,“你觉得楼上那个人是你的亲儿子吗?”老人眯着眼,沉吟片刻,慢慢说道,“有些像,但又不完全像,样子是一模一样的,可是人咧,我总觉得吧,不像是从我肚子里出去的。”儿子与妈妈的血缘关系,让我相信妈妈的第六感是十分真实可靠的。我想了一想,道,“你能说出一点他跟之前不同的地方吗?”干妈又想了想,说道,“好像好看了点吧,我就跟他说过几次话,我心里害怕,你知道吗?孩子,我本来看着自个的娃就这样从我面前死掉的,现在又活生生地回来了,你说他是不是要回来讨我的债呢?”何茹马上安慰道,“怎么会,你不要这样想,干妈,你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哥哥不会回来害你的。不要怕。”干妈接着说,“你们不知道吧,他为什么去上海呢,全都怪我,我逼他跟镇上一个姑娘结婚,他不肯,一气之下跑到上海去打工的……我那时不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跟孩子的呀,他没说,谁知……人走了,有些事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干妈,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你想开点。这不,哥哥现在回来啦,我们一家人又团圆啦。”何茹饭都吃不下,站起身来安慰干妈。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向来都是文学家们精心设计刻画的一个悲剧桥段,常用不衰,但极少人可以真正亲身体会其中的苦痛况味。从失去亲人的无限悲痛中慢慢恢复,慢慢平静,突然有一天,儿子又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这样子的打击和惊吓没有将柔弱的老人击倒,老人的坚强足已让我佩服得无以复加。本来我还有好多问题想问老人家的,眼见此情此景,我只好闭口不语。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何茹准备妥当,便找来辆摩托车一路向镇外的大山开去。弯弯曲曲的山路开了有一个多小时,终于开到一处没有人迹的山坳,何茹将车停直来,平放在路边,用野草树枝虚掩住,对我说,“车子到这里就开不进去了,咱们得步行,从左边的小路进山。”“还得走多入?”“快的话,按照咱俩平常的速度,可能一个小时左右吧,不过现在走的是山路,可能会难走些,约莫得二个小时吧。放慢一倍的速度。”
一听之下,我都觉得头疼,怎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跟野地发生关系。不是上山就是下海,没有一点舒服些的去处。
没办法,背着装备,一步一个脚印迈进山里。何茹手描的地图有好几处已看不清晰,加上时日已久,记忆力模糊。好几次都差点走错,重新折回头,寻找旧路几下试探,终于走到一处她认为比较熟悉的路口。此时,距我们从停下摩托车处开始计算,不知不觉走了有三个半小时,天空太阳高挂,日上中天。何茹跟我大汗淋漓,双腿重得跟挂了几袋铅球一般。等她看到一个如张家界天门山洞开关的天然石洞时,她欣喜地笑笑,说,“看,那个洞,我干哥哥的坟就在那个洞后面。天然石洞没有天门山洞那般巨大,小上好几倍,高度也只有一人高,大小正好能够经过一副棺材的宽度,我在路边的石块上休息,大口大口地灌起水来,不停地喘气,望了一遍那个小山洞,相当佩服他们可以想到在这样的地方来埋人。
“风水宝地啊!”我随口称赞道,其实我不懂得风水命理,完全胡说八道。没想到何茹会答我这句话,谁知她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道,“这个山形不是什么宝地,听帮助送葬的几位老人家讲,这个地方是他们族里的禁地,在风水学中讲,属于大凶之地。说什么山反背,水奔走,不适全埋人的。本来我们也不愿意,不过怕被人家揭发举报,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他们也请教过一个风水师,说过了那个洞的地会好些,不会祸及后代,没有凶险之象,所以就简简单单埋在哪里。”
玄学这种东西超出我的知识面,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中国的风水学能够延续上千年,或多或少有它的过人之处。中国人最喜欢选择龙穴,吉穴,想的就是能够辟佑后代,福泽子孙万年。我拿出新买的智能卫星手机查询,很快便了解到,墓地素来有“七不葬”之说:阴宅风水七不葬,一不葬断山,山脉不续。二不葬童山,草木不生。三不葬流山,山势不住。四不葬破山,后龙崩陷。五不葬孤山,瑰然无从。六不葬侧山,左右斜歆。七不葬老山,嵯峨无气。
我指着屏幕,读起来,“五不葬孤山,魂然无从。”抬头看了下何茹,说道,“这个山势看起来就是个孤山之象啊,你说这瑰然无从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说魂魄没有地方落脚啊。然后你干哥的魂魄便破棺而出,重降人间呢?”
何茹一听来了兴趣,凑过头来一看,不满地说道,“你什么破眼神啊。是瑰然无从不是魂然无从。瑰字读归音,可以理解为珍奇的意思。”
“总之带鬼字的都不好。你看旁边还加个王字,王鬼王鬼,不正是鬼王吗?魂然无从,意思不是说连鬼王都无所适从吗?这地方邪门,不行,咱们得将你干哥哥移葬。”我说道。何茹不再跟我纠缠,看了下手上的万能表,催我尽快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便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得赶快行动,不然,等下干完,天黑了都走不出山就麻烦大了。”
我拍拍屁股,扫干净沾在衣服裤子上的泥巴。身先士卒,爬过何茹的头先她而行,斜身穿过了天然门洞。等我过了山洞,发现眼前并没有豁然开朗,正对着就是一面峭壁,走下去可能到达峭壁的底部,底部有几个深浅不一的山洞,掩在树间草后面。
我好奇地走进去,用手电筒进行照射张望,山洞都很不平常,没有过人的地方,深的也只有几米深,并非深不可测,或是直通山腰。像这样的峭壁山洞在张家界景区里有很多,所以,这种地方并没有多少值得开发的价值。
走到最里面,何茹突然停下来。
她用手里的铲子来回清理了下杂草和从山壁上滑落的泥土碎石。
何茹侧身喊我道,“没错,是这个点。”我连忙走过去挽起袖子大干了起来。一边又抬头望天,极为担心上面会有乱石掉下来。何茹看我心不在焉,骂我道,“胆子咋那么小呢?上面是悬崖绝壁,除了飞鸟,一般走兽都上不去,更加不要说人了。”我口里没顶嘴,心里却止不住在想,何茹干哥哥的事情如此之古怪。万一后面牵涉到一个惊天的大阴谋,有什么阴谋家或幕后团队在我们后头,一个坏心眼,在我们头顶上偷偷推下几个大石块来,不把我们砸死也得将我们砸个半身不遂下半生难以自理。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怎么不立个碑修个墓什么的呀?”
不过,转念一想,本来就是极其低调的事。这样做,也很正常。
一铲一掘地挖起来,极少干粗活的活,不一会,两只手都起了水泡,可是地下才挖了半人高。我不得不埋怨道,嘀咕下,“怎么埋得这么深呀。”话一出口,就觉得说得不合适,赶紧将后面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何茹没理会,她越挖脸色越沉重。我渐渐能够体会她的心情,我不认识她干哥哥,有时说话没有遮没挡,显得很轻松,我不是她,身同感受地想想,开棺验尸对亲人来说,的确得需要有极大的勇气。
想到这,我的头不再朝上看了,朝手心吐了两下口水,咬紧牙关,努力地干起活来。
地上的士慢慢变得松动起来,越往下越容易挖了,应该是快接近棺体的位置了。铛!终于,我的铁镐终于碰到了棺材盖。
何茹跟我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天空远处正飞来一朵乌云,过了一会,又快速地在我们头顶上的蓝天飘浮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