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上这么一个尴尬的局面,想劝解双方几句,可又知如何下嘴。看样子,三方的关系不复杂,媳妇跟婆婆,嫂子对小姑。妯娌关系婆媳关系向来都是中国社会传承几千年的有趣谜题,是是非非清官都无法来定错对。
女人气冲冲地跑进厨房,打开里面的大冰箱,从中拿出许多好吃的来,有年糕,汽水,花生瓜子,水果面包,一大堆都放到桌面上,招呼着儿子吃起来。
“还真不把自个当外人了!”何茹嘴底里吐出一句。
干妈看不下去,自个跑上二楼的房间,关起门来。我跟何茹呆在客厅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要不是碍着何茹的面子我真想马上叫个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忽然,何茹在旁边跟我小声地招起手势,暗示我跟她一起上楼。我轻皱了下眉头,不知道她又要跟我说些什么婆婆妈妈的琐事家常。但是我是她请来的客人,没有道理不听她的指挥,只好顺从地跟在她的后面,走上了三楼的房间。
这是一间有三层半楼高的乡间小别墅,何茹的房间就在靠近三楼楼梯口的那一间,她对面还有一间房门紧闭的房间。我正想走过去将行李箱放进那个关着门的房间,何茹阻止我道,“你的房间在二楼左手边的那一间,我帮你准备好新的被褥了。等下再带你下去。”说着,她将来拉进到她的卧室。原来这里的一楼有一间客房已被下面那一对母子给占了,二楼是老人家住,还有一间主人房正好给我。我有点尴尬,想问何茹那一间主人房是不是她那已经过世的义兄住过的,可一看到她满脸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我又不好意思再问出口。我悄悄打量了下何茹现在住的这一间闺房,问道,“对了,你之前不是在电话里头说,有些奇怪的事情发生,想要跟我说嘛……”
何茹手一抬,制止住我道,“这个先不急着说,我们先谈另一件事,这个比较重要,只有这件事办完了,后面的事才能做。”我听着有点不爽,连忙道:“不要搞得神神秘秘地,有话就直说,能帮忙的我肯定愿意帮。帮不了的你说了我也是没办法。”何茹脸上闪现过一丝不愉悦的表情,说“这样说吧,我求你个事!”我笑笑,摆摆手,说道,“别,你这副模样,我又感觉你要我帮的事好像很严重,要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何茹佯怒道,“我都还没说啥事,你就推托我,还是人不是?”
“好吧好吧,算我错,姑奶奶,你就快说吧,上刀山下火海,我郭某人再所不辞。”我忙道,转起话锋。何茹冷冷道,“我想请我……帮我……搞掂下面那个女人!”“什么?什么?什么?”重要的事情要问三遍,“我没有听错吧,搞掂?那个女人?是那个意思嘛?”我连最喜欢假装电视里的四川普通话口音都飞了出来。“怎么个搞掂法?杀了她,埋了她,还是绑架她呀?”我的语调不知不觉提高了八度,幸好人类的话音一般只能往高处走,很少会往低处流动的,不怕被楼下的人听到。
何茹呶下嘴,骂我道,“嚷什么嚷呀,怕人家在楼下听不到吗?说话小声点。一连嘴地问,叫我怎么答。”说完,又哼了一下,抛给我一个鄙视的表情。我吐了吐舌头,问,“你想怎样,说清楚点。”何茹说,“我想请你帮我将那个女人赶走,不要让她再呆在这个家里面。”“啊!”我睁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山长水远地请我来,就是为了解决她们三个女人之间的那一点家庭矛盾争产游戏?我有点不悦,说,“我可不想当你这个女猴子请来的救兵,得罪人的事怎么老是想到我,我不想干,你想赶你自己赶吧。”何茹气愤地回答,“要是能赶得走她,我就不用麻烦你啦。说的都是废话。”“请不走,就轰;轰不走,就打。我们的何大小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刀蛮公主,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母大虫想赶个泼妇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你骂谁母大虫呀,你!真是厕所里点灯,找死是吧。”何茹气得不行,真的想手打我。她又说,“我早就试过啦,人家脸皮厚,不怕你说你骂,赶不走也请不走。再说了,人家还带着小孩呢,有些话有些事情我做不出来,说不出口呀,真打了人家的妈妈,小孩子会怎么看我呀。”
“你……合着好人就你去做,坏人就我来当?你想得倒是挺美,算盘打得不错嘛。”我停了停,思考几分钟,又问道,“不过,你都没办法弄走的人,我怎么会有办法呢?女人对付女人都对付不了,找个男人估计也是无济于事。”“你的鬼点子多,你想想办法嘛。”何茹突然撒娇道。硬的不行她竟然还要给老子来软的,女人呀,确实是天底下最难对付最善变的动物了,没有之一。可转念一想,我也相信如果一个女人制服不了另一个女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请一个男人来试下,说不定,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原理会发挥它最大的作用。“好吧,竟然你都用上了奉劝的糖衣炮弹,如果我再不答应帮你,我怕可能今晚会没有饭吃,也许有可能下一秒就被你赶到大街上去了。说吧,你想我怎样做。”何茹狡黠一笑,说,“至于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没有想到好办法。总之,你负责将她请出去就行啦,用什么计策你自己考虑,用钱也行,用你的美男计也行。”我连连摇头,苦笑不已,这可是唯一的一次,破天荒的一次从何茹口中听到她形容我为美男。男人为了讨好女人,女人为了利用男人,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什么样的违心话都说得出口,我差点要吐个三天三夜了,千穿百穿,马屁不穿,答应了她就算是有再困难的事都得自己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我一边听何茹介绍楼下两母子的具体情况和来历背景,一边开始针对楼下的女人展开战术想像。女人是何茹干哥哥的遗孀,说起来也很蹊跷,她干哥哥临出事前的半年,一直在上海附近的一个小城市里做生意,她跟她干妈都没有听她的哥哥说起过有这样一个女人和小孩。就是她干哥哥办完葬事后的几个月,这个女人就带着这个小孩子出现在她干妈的家里,随身还带着一些女人跟干哥哥的生活合照,女人说是干哥哥的女朋友,她也是张家界附近的人,跟干哥哥在上海认识的。“没证没据的,你们就相信呀?”我觉得有点难以理解,提出我的疑问。“她还提供了一些辅助证明,比如我哥哥写给她的一些纸条信件,还有网络上面的聊天记录,我跟一些搞鉴定的朋友查过,字迹跟相片还有网上的记录都是真实的,不是后来伪造的。我突然说道,“有个很直接的办法,拿小孩的头发或是血液和你干妈的一起送到亲子鉴定机构去做鉴定就可以啦。结果如果……”“还用得着你说,我们早就去做啦,结果也出来啦,不然我才不会让他们两母子住在这里。”何茹回应我道,“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是真的,小孩子跟我哥哥一家确实有血缘关系,是亲骨肉无疑。”“那……那咱们就更加没有理由要赶人家母子出门啦,说到底,你我其实都是外人,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去赶人家走吧,难道你起了歪念,想要独吞你干妈妈家的所有财产?”
何茹一听,气得火冒三丈,狠狠地打了我的手臂一下,说道,“总之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你先帮我把她们请走,不是说要你永远地赶走她们,只是暂时请走她们一些时日,好方便我做事而已,有些事情不方便在他们面前做。一时半会也不能说个完全,这样吧,你想办法,想……想好咱们再行动。”我被何茹奇特的举动给弄糊涂了。说实在的,我也无法在何茹的只言片语中就找到她们几人之间的因果关联,只能耐着性子将她交待的事情办完再进行下一步的好奇害死猫了。
我答应帮助何茹,先赶走女人,代表我已卷入几个女人的是是非非之间。对付女人,一个是金,一个是淫。对,我说的是淫,不是银。金子嘛,人人都爱,女人更是爱,可以买花可以买钻石,看来下面的女人也是个贪财之人,带着个拖油瓶孩子来人家家里,想的无非也是为了有个依靠,将来衣食无忧,儿子有份家产继承。“给她点钱让她走行吗?”我想了想,说,“上海现在新开了个迪斯尼乐园,我们出点钱替她们报个团,让她们去哪里玩上一段时间,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