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姐姐在看什么呢,如此专注。可是有什么好看的珠钗,我也瞧瞧看。”她故作懵懂无知,直愣愣的朝她们的目光所到处望去。
便是早就是欢场高手的上官墨一时也受不了她那无知无畏的目光,有些心虚的咳了一声,慢慢的踱步避开了视线。
颜敏的脸色一红,随手指了一件他身后的首饰:“我看那件倒是不错,配我的鹅黄外袄倒是正好。那件也替我包起来。”
“这位小姐可真是识货,这可是本店的镇店之宝呢。”掌柜的笑的一脸谄媚,赶忙走了过去,将那件首饰端了过来。
待那首饰端近,在场众人都不由的一怔。
这是一件葫芦形和田玉雕件,玉质温润细腻,入手温凉。难得的是,这玉中有一滴碧绿色的水滴,竟仿若在盈盈闪动。在日光之下,折射出光怪陆离的色彩来,十分美艳。便是颜染前世阅尽无数珍宝,也不得不承认这件首饰算的上是个中翘楚。
“小姐果然好眼力,一下子就看中了本店的极品玉佩。承惠两万两银子。”掌柜的卑躬屈膝,一脸狗腿的样子。
“什么,这玉竟值两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颜蕴诗一时按耐不住,大声嚷道。
她不过带了五百两银子来京,哪里买的起这么贵的玉佩。这家分明是黑店,掌柜的看她们选中了便漫天要价。颜敏也不知是怎么搞得,竟挑了块这么贵的玉佩,这是拆她的台吗?
她望向颜敏的眼中便浮起了几丝憎恨之意。
看着楼上雅间陆续打开的窗户,颜敏的心中也很是悔恨:刚才听了颜染的话一时心急,没想到随随便便指了一块玉佩竟然如此珍贵。可她已经说让掌柜的包上了,若是此时再说不要,岂不是丢了大脸。更何况他还在旁边呢。
她偷眼望了望一旁的上官墨,却见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颜染的面颊,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怒气:都是这个可恶的颜染,若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出丑。更何况母亲的仇还没报。
新仇旧怨夹杂在一起,她望向颜染的目光更加怨毒了。
颜染却不慌不忙,目露玩味的望着她们:颜敏果然和前世一样,一遇到他的事便十分在意。不过也要感谢他不偏不倚的站在了那个位置,才让她这小小的计谋能够如此轻易的得逞。
“太太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块玉佩乃是蓝田极品的玉块做成,便是整个京城之中也难以寻出一块与之匹敌的。这个价格委实不算高了。”掌柜的捻着胡子,脸上露出不快之意。
“若是买不起,便不要让人家包起来嘛。让人家包起来又不买,还说是什么大家闺秀,连街上的破落户都不如。”不远处有几位衣衫华贵的小姐窃窃私语,那声音断断续续的传了过来。
颜敏的脸红透了,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如此羞耻,还偏偏在她最为在意的人面前。
便是颜娇也默默的退后了几步,与她和颜蕴诗拉开了距离。
看眼前的佳人摇摇欲坠、泫然欲泣,一副不胜风雨的美人之姿,上官墨收回了凝聚在颜染身上的视线。
他向前几步:“想必这位小姐也不是有意为之。还请掌柜的行个方便,莫要多做计较。”
他的语气谦和、风姿儒雅,又在主动替自己说话,颜敏的一颗芳心顿时陷得更深了。她的心中一阵悸动,望向他的眼里已经满是爱恋。
“是啊,还请掌柜的给姐姐一个好价钱,以便让姐姐早日达成心愿。”颜染立刻接着说道,脸上满是体贴。
掌柜的脸上一怔:四皇子说行个方便,这位小姐又说给她姐姐一个好价钱。这到底是指该不卖还是折价呢?
他疑惑起来,立刻偷偷扫向上官墨。
此刻他正沉溺在颜敏景仰的目光之中,与她眉目传情,哪里还会注意到掌柜的频频使来的眼色。
“掌柜的还是再给个价钱吧。若是合适了,我们定当履诺。”颜染又频频催促道。
看着他那含情脉脉的模样,掌柜的咬了咬牙。既然大老板都说行个方便、莫做计较了,他又何必多事,总归不是他自己的钱。
“三百两银子,若是小姐觉得合适便带走了。日后可要常常惠顾我们银楼。”他一脸肉痛的说道。
三百两银子,自己只不过让他推脱不卖。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寻来的稀世珍宝,竟这样贱卖了!上官墨刚一回神,便听到他报出这样一个价来,差点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果然是个黑店,竟从两万两一下子还到三百两,可见这中间的水分有多足。掌柜的,你再看看我这几件饰品能给多少的价?”颜蕴诗立刻澄圆了眼睛,指着身旁的托盘问道。
她的心中侥幸,还好刚才没有一下子付了这些首饰的银两。若没有还价,可不是亏大了?
掌柜的却目露尴尬之色:“这几件已经是实价,半点都不能让的。”
“那你刚才还说这玉佩是镇店之宝呢,怎么能还那么多价!”她理直气壮的问道。
掌柜的一时竟哑口无言,求助般的望着上官墨。却见他铁青着面色,垂眸不语。
“你这黑店,竟这样宰客。我们走,再也不来这间黑店了。”颜蕴诗趾高气昂的走了出去,还转头催促定在原地的几人。
见她们几人一件饰物都没买,便匆匆离开了,上官墨在心中暗暗侥幸那块玉佩失而复得。
此时楼上的雅间之中却陆续的走下了许多熟客:“没想到堂堂的宝安银楼竟是讨价还价之地,标价还如此离谱。下次再也不来了,免得被坑。”
随着他们零零散散的离去,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银楼,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上官墨双眸之中一片血红: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精心置起来的产业,当初为了扶起它的名声可是煞费苦心,不知耗费了多少银两。竟这样莫名其妙的便被抹杀了。都怪那个不知所谓的颜大小姐,明明没有钱还要买银楼的镇店之宝,带毁了这里的声誉!还有那个糊涂的掌柜……
他望向掌柜的眼神之中闪过一丝杀意。
“没想到在京城如此繁华的地方,竟有这么坑人的黑店!”颜蕴诗怒声抱怨道。她不再乘坐马车,径直领着众人往旁边的店面走去。
颜敏已经从刚刚的尴尬中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的低声说道:“刚才那块玉佩的确不是凡品,宝安银楼在高门世家之中也颇有口碑。这其中恐怕有什么误会。”
“误会?若那玉佩是真的,怎么可能从两万两银子生生降成三百两?我看必定是假货。”颜蕴诗轻嗤一声。
颜老太太莫氏手上也有一块类似的玉佩,只是色泽质感都不如这只许多。她在闺中之时也曾撒娇讨要过,莫氏却说这是颜铭远好不容易才淘换回来的,价值千金,将来要传给长媳。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一闪:长嫂梁氏已经过世,颜家的玉佩究竟是落入了她的嫡长女颜敏手中,还是又被母亲收入了库房里?
若是玉佩已在颜敏手中,她怎么会不知刚才银楼中那只玉佩的价值?特意挑选一只品相甚高的类似玉佩,难道是故意下自己的面子、给自己难堪?
看着颜蕴诗一脸狐疑愠怒的望着颜敏,颜染在心底幽幽的笑了起来:颜敏,还没有完呢,一切才刚刚开始。
王府大街上最不缺的便是各色银楼店铺,没走几步,颜蕴诗转身一拐,便又进了一家银楼之中。
这家店铺的装修倒不似刚才那间的低调。漆金盘龙的梁柱,金碧辉煌的摆设,伙计们个个穿着大红缎袄,带着瓜皮绒帽,看上去十分喜庆。
“这才是大富大贵的样子,哪像刚才那家的穷酸样!”颜蕴诗此时全然忘记了自己之前还在夸宝安银楼雅致,立刻满脸兴致的在银楼之中四处选看。
京中首饰的款式果然别致精巧,不是金陵可以比拟的。她的心早就被勾的痒痒的。刚才在那家银楼,她可是精挑细选了好几件金饰,只因一时激愤又怕遇上假货才没有出手。
她仿佛已经看见与她不对盘的府尹夫人,看着自己戴着京中时兴的首饰,一脸羡慕愤恨的模样,心中仿若喝了陈年老酒一般舒爽。
虽然这次没带多少银子进京,可娘不是有吗。更何况她还带着几个侄女过来,大哥也不会看着她大出血本吧。多买个几件,也算犒劳自己今年的忙碌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当下又随着伙计往楼上的贵客间走去。
见她刚刚望着自己面色不善,颜敏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有跟上前去。
颜娇像是没有察觉两人之间的龃龉,没心没肺的问道:“大姐,你怎么不跟着姑母一起去挑选。姑母可是说了,这次给我们每人都买两件首饰呢。”
看着她大大咧咧的样子,颜敏一阵头痛。她又不好直说姑母此时可能对自己有所误会,贸然跟上去恐怕会火上浇油。
只得扯了扯嘴角:“走的久了,一时竟有些晕眩。二妹妹扶我一把。”
当下她便虚扶着颜娇的肩膀,同她一起缓缓的向楼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