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染看在眼里心中恼怒更甚,悬着的心更是凉了几分。
南轻看着此刻一脸凄苦的君夜析,心中也是五味杂陈,这便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一切真的发生了,她却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她能感觉得到君夜析的慌张,这样的君夜析是她从未见过的,更是她可望不可及的。
目光不由落到颜染的身上,只见刚才还风采卓然的女子,此刻神色苍白没了血色,南轻终是心有不忍握住了颜染的手,后者先是一僵,反应过来朝着她勾了勾唇角。
君夜析看着两人的互动,站在门口进退两难,最后不知该如何解释,终是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见君夜析离开,南轻也讪笑着告辞,“如今天色已晚,南轻便不久留了,改日再来玩耍,望公主不嫌叨扰。”
“送南轻小姐回驿馆。”
待流苏引南轻离开,素雨不放心的走进来试探着询问,“公主,这南轻是不是云南侯的人,难不成是故意来找您的麻烦?”
颜染目光幽幽看向窗外,日头刚及一般,南轻却说天色已晚,分明是不愿久留的托词,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南轻眼中的怜悯,不过是同病相怜罢了。
饶是素雨再不通情事,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想到君夜析刚才离开时的神情,也跟着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她向来不擅长宽慰人,尤其此刻气氛凝重,想要不是什么小事情,还是留给将军自己解释吧!
素雨走后,颜染一个人怔怔望着前方发呆,她一向懂得隐忍,却是关于君夜析的事情便乱了分寸,连连对感情之事一窍不通的素雨,都一打眼便看了出来,可见她方才有多么失态。
颜染闭上眼不愿再想,但却是全无睡意,脑中满是南轻怜悯的眼神,她自己都感觉自己可怜的可悲,在她以为自己沉浸在幸福的海洋里之后,一个浪打翻她所有的期盼,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当真是讽刺的很。
此时颜染终于明白,原来命经两世,看轻她的人从来不是上官墨,更不是颜敏等人,分明就是她自己,她选择了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却不敢咬着牙走下去,态度反复失了先机,还一味不知死活的自怨自艾,可笑她屡战屡败还不肯罢休。
真相不是出自君夜析之口,她就不该疑心重重,毕竟君夜析前世待她至好,甚至算得上是她的恩人,她相信他是心思纯善之人,选择了就不该后悔,颜染暗暗告诫自己。
翌日清晨。
素雨一早便等在门口,颜染洗漱时分明看见,素雨时不时飘过来的眼神,当先问道:“说吧,什么事?”
被颜染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问的一怔,但很快素雨便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回了一句,“君将军邀您去踏青,不知您是去还是不去?”
闻言颜染也是一怔,手中的眉笔啪的一声落在红木桌上,突然的声响让颜染回过神来,随后察觉自己方才的失态,佯装若无其事的重新执起眉笔,随口应了一声,“那自然是要去的。”
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但颜染还是暗暗打扮了一番,流苏和素雨看在眼里,却也只是淡笑不语,不好说穿。
没曾想一出门便遇上了施嬷嬷,后者见颜染这副架势先是一愣,随即问了一句,“公主今日这身打扮可是用心了,看着就鲜亮。”
只这一句当即让颜染红了脸,流苏更是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连一向清冷的素雨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颜染讪笑着回了句,“哪里有用心打扮,不过是换了些平常的衣饰,嬷嬷莫要调侃了。”
犹疑的再度扫了一眼,颜染绾的平整的飞天鬓,施嬷嬷一脸莫名,颜染一向最是不喜繁复,日常的装束大多是简单的很,就是有些重要场合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换上正装,头饰根本无心打理,今儿真是稀奇了。
倒是流苏笑着接了一句,“今日君将军邀咱们公主踏青,公主自然是要随意打扮一番了。”
听着流苏故意加重的随意两个字,颜染慌忙低下头提着裙角跑出去,后面素雨故意大叫,“公主您等等奴婢啊。”
颜染的脚步一顿,回身佯装恶狠狠的瞪着素雨,后者则是一脸无辜的回视,颜染轻斥了一声,“你这丫头与那流苏见天厮混在一起,倒是越发的学坏了。”
无端被颜染训斥了一顿,素雨可怜巴巴的低下头,只是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还是暴露了她促狭的意味。
刚坐上马车,君夜析不顾前方的无上和素雨,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染儿可是还在气我?”
他们家将军大丈夫能屈能伸,果然不是一般凡人,那****公主能化了将军这百炼钢为绕指柔,更加不可能是一般人,无双在心中默默想着,尽量控制自己和马车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只一门心思竖着耳朵,关心着车里两人之间的气氛。
素雨看在眼里,不禁用胳膊肘碰了碰无双的手臂,两人之间的互动车里的人并不知晓,但不用看颜染也大概能猜的出来,不禁转眸对着君夜析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也就不再说话。
到了郊外,已经是深秋实在没什么好景,便吩咐无双随意停了一处僻静之地,不等颜染开口,君夜析当先说道:“她是南轻,也不是南轻。”
颜染心念一动自知其中另有乾坤,却没有言之凿凿的逼问,只安静的等着君夜析说下去。
果然很快君夜析的声音再度响起,“世人皆知我十五岁便出征讨伐,只道我战无不利所向披靡,却不知其中的艰辛,即便出自名门,但那时母亲待我并不尽心,父亲更是对我未报希望,没有人支持的寂寞哪里会有人懂。”
心念一动,君夜析所说之事,颜染其实也是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那女子,竟是与他在战场相识,年纪尚轻背井离乡的男子,偶遇一天真烂漫的女子,心中自然是有所悸动的,也是最为难忘的。
不出颜染所料,君夜析幽幽说道:“她贪玩偷跑去闽西,一个姑娘家日日混在军营里撵都撵不走,每次命人将她遣出去,她总是有办法偷偷再回来,分明比我还大些,非要追着我喊我哥哥,叽叽喳喳的像只快乐的小鸟。”
君夜析一边说着,一边勾着唇笑着似乎在回忆,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颜染一直以为君夜析笑的清冷,这时的笑意在她看来,却是异常的刺眼,那其中的暖意洋溢的她不敢看,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静静的等着他说下去。
没有察觉颜染面色的异常,君夜析自顾自的说着,“时间久了,我便懒得再赶了,由着她闹下去,也许是太孤单了吧,我不听众人的劝说,执意命所有人与我一般,尽量忽视她的存在。”
憋在了心里太久的话,君夜析第一次有了宣泄口,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我没有那样的快乐,没有那样由心的大笑大闹过,便格外羡慕那样的人的存在,后来她总是叫我哥哥,和我说很多我知道的。和许多我不知道的事情,渐渐的我开始偶尔回几个字,心中也好像有了变化。”
“直到攻打闽西国的时候,种种迹象表明我们中间出了奸细,那时年纪小本就不服众,因为她的事情军中大乱,她竟是不知从什么地方知道了,偷偷跑来给我报信被敌国擒获。”
“然后呢?”颜染心中咯噔一下,隐隐察觉到了之后的事情定然不简单,不然不会让君夜析铭记于心这么多年。
眸中沉痛神色渐浓,君夜析呢喃着回道:“手下人一味阻挠我,等我赶到的时候,云南侯府满门被屠,几百口人无一生还,所以我不顾自身劣势,带着一众人将闽西杀了个片甲不留,但闽西的小公主与她长相极其相似,我一时心软便救下了她。”
“趁着云南侯府被灭门,你将那小公主,送到了云南侯顶替南轻?”颜染顺势接话,却隐隐感觉不对劲,君夜析只说了女子被擒,却没说女子与那云南侯有何干系。
颜染心中有数,君夜析分明是有所隐瞒,但颜染并不打算多说什么,毕竟谁的心中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她诡异莫名的重生,她自己都不敢和盘托出,如何再要求君夜析与她坦诚相待。
“之后我马不停蹄的回都城,进宫面圣求皇上彻查云南侯之案,只是没想到皇上竟说成了匪寇最乱,早早便结了案。”君夜析在说到这里的时候,眼中是颜染从未见过的狠吝和绝望。
颜染看在眼中,故意没话找话的转移话题,“没有尸体也没有音讯,直到现在都不知死活?”
同时颜染也是暗自心惊,若说是少年时期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如今的君夜析连上官宇都颇为忌惮,手下底牌更是层出不穷,想要查一个人的生死简直是易如反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