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颗心就这样互相拉扯,她不懂他的情深似海,他不懂她的自卑脆弱。
整整两天过去了,颜染都没有见过君夜析,面上的神色沉的快滴出水来,却不忘日日往映月阁跑,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素雨看在眼里几次欲言又止,可终究还是忍了下去。
其一她不知两人其中缘由,多费口舌不止难保不会火烧浇油,其二男女情事她知之甚少,贸然开口更是可能适得其反,抬眸偷眼看向神情落寞的颜染,素雨轻叹一声,天上下雨地下流,小两口吵架不记仇,她还是少掺和为妙。
第三天,君夜析果然依言送来一女子,只是来的人却是无双。
颜染眼中的喜色消失殆尽,转而打量跟在无双身后的人。
只见那女子一声红衣罩体,修长的玉颈下,一片****如凝脂白玉半遮半掩,素腰一束竟不盈一握,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的女人,她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引诱着男人,牵动着男人的思绪。
恐怕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当的起倾国倾城这四个字,可惜女子美目眸光冷冽,分明带着满满的敌意,一旁的无双都隐约察觉不对劲,轻扯了扯其衣袖以示提醒,颜染只端坐在梨木桌前,温婉一笑似乎并未察觉。
但颜染即便再擅权谋也终究是个女子,嘴角的弧度到底还是忍不住牵起一抹苦涩,君夜析,你这朵高岭之花,究竟迷了多少女子的心,连这般尤物都如此倾心与你,可何以视她如仇敌,不过是些痴赴一腔浓情,却不敢奢望偿还的可怜人罢了。
气氛一度压抑,颜染当先开口,“可否告知姑娘芳名?”问完后颜染也不急着听答案,自顾自端起桌上的茶碗,轻吹了一口萦绕的雾气,垂下眼睑一脸的漫不经心。
许是颜染不在乎的言行,让那女子不悦,女子眼中闪过愠怒,但想到自己的身份和此行的目的,终是佯装乖顺的应了一声,“回姑娘的话,属下名唤诗酒。”
抬眼瞥了一眼那叫诗酒的女子,只见其虽竭力想装恭敬,但眸光中满是桀骜不驯,现在看来日后可是有意思了。
心中有数,颜染面上波澜不惊,幽幽回了一句,“九转灵丹那胜酒,五音清乐未如诗,好一个诗酒,姑娘可是好名字。”
“多谢姑娘谬赞,诗酒得主人垂怜赐名,生性粗鄙哪知其中深意,姑娘果真是博学多才。”
端着茶碗的手一滞,颜染眉心微蹙,将茶又放回了桌上,终是忍不住问出一句,“看来姑娘与你家主人渊源颇深,若是有两小无猜的情谊,那总是让人艳羡的。”
一旁的无双一听这话,当下急了,还没等诗酒开口便抢着说道:“诗酒是老堂主赐名,与我家将军哪里有什么情谊,不过是师出同归,更没有侍寝过。”
怕自己解释的不够清楚,无双语气顿了顿,仔细想过之后怕颜染误会,又急急加了一句,“将军从没有通房侍妾这些暖床侍寝之人,平日更是由无双伺候,姑娘大可放心。”
无双这话一出,倒是让颜染不知该如何接,饶是一向沉稳寡言的素雨,此刻都忍不住抿着嘴笑,无双这话说的大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将军那般冷心冷情,有几个女子能入的了他的眼,即便这会儿无双不说,她们家公主未必真就将诗酒放在眼里。
要说这诗酒美则美矣,只可惜美的太过邪肆,倒不如她们家主子清冷高洁,总是让人想靠近,想到这里素雨不禁苦笑,恐怕她初来时的模样,与这诗酒如出一辙,果然颜染人如香茶,起初以为平淡无奇,入口之后方知回味无穷。
但颜染此刻心中却是一团乱麻,君夜析这个人她越了解就越心惊,能用这么短的时间便找来这样的女子,手下更是高手如云,这样的人前世怎么棋差一招,竟输给了上官墨那样的卑鄙小人?
可惜过往已如昨日云烟,这样的问题再没有人能给她答案,心中不禁又是一疼,若不是她前世助纣为虐,更是将君夜析扯进那场战争,最后他想必也不会落得个马革裹尸的下场,说到底终究还是她欠他的。
在颜染失神的时候,那诗酒一直在默默的打量她,眼中不屑轻蔑更是越来越明显,暗道恐怕是她想多了,对于主子的事情一无所知,看来主子许是一时兴起,不日便会将她唤回总堂,这样想着,诗酒对于颜染的仇视倒是没那么重了。
这一幕无双却是看的胆战心惊,近日来他们家爷喜怒无常,那脸色更是阴的吓人,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进宫回来之后,决然与这****公主脱不了干系,偏这时候推给他这样的苦差事,若是不小心将这公主得罪,那爷回去岂不是得扒了他的皮?
越想越心惊,无双皱眉对着诗酒使了个眼色,他虽不喜阴谋狡诈,但并不代表他就是痴傻看不清时势,跟在君夜析身边这么久,当自然看的出主子对颜染的不同,再说这颜染出身不高,却凭着自己的手段一步步走至高位,想来也是个奇女子,勉强算是配的上他们家爷。
就是这一眼颜染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唇角,起初见到这无双的时候,只以为此人最是冷漠迂腐,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差了,这人审时度势厉害的很,竟还会帮着他们家主子表决心。
倒是颜染却不在意,如果那个男人的心不在她身上,岂是她留得住的,争风吃醋自是落了下乘,还没有什么用处,经历过一世她早已想开,何必累了自己还没有好处。
“跟在君夜析身边多久了?”颜染没有接话,只重新直接问了一遍,而诗酒像是在回想,最后笼统的说了一句,“大概很多年了。”
简单的几个字,语气的骄傲掩也掩不掉,颜染不免有些好笑,她从不知道,跟在君夜析身边的一个属下,竟是这般的无上荣耀,若是这种事情她都要在意,那还谈什么报仇雪恨,单是缠在君夜析身边都嫌不够。
只是这样的话,颜染自是不会不知眼色的说出来,转而对着无双点了点头回道:“回去告诉他,多谢出手相处,也有劳你跑这一趟。”颜染虽是言语客气,但是身形动也不动,这话听着是道谢,实则分明是逐客令,无双有心想替主子解释,但终是苦于不知道因果无从下口。
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双有些着急,站在原地没动,一心思量着该怎么说,颜染看身前人身影未动,抬头,无双的脸色微红,神情有些窘迫,暗道此人怕是跟在君夜析身边许久,被保护的很好,心中的想法在脸上一目了然,但未必是好事情。
苦笑着摇了摇头,颜染无奈嘱咐了一句,“我与他的事不是你能帮的了的,便不要再挂心了,你回去替我道了这句谢便好,有劳。”颜染说完这句话,无双低头长叹一声,终是走了出去。
诗酒抬头看了看颜染,见颜染没有理她的意思,当即随口说了一声,“属下去送送无双。”说完不等颜染回话,便匆忙赶上了刚出门的无双。
无双心中有事并没有听见诗酒的话,只是回过神来才发觉身后有人,转眸正见诗酒跟在身后,走到僻静处,无双不禁小声斥道:“诗酒,主子不喜摆那些繁琐架子,但不代表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若今日和你一起来的是主子,你这般行事按照堂规,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听着无双言语笃定,诗酒却是不以为意,毫不客气的反驳,“一个女子罢了,你还真拿她当主子了,回去别忘了问问咱们主子,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可不想一直待在这,让这种女人差遣奴役,尤其还是在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诗酒,咱们虽然都是从断崖出来的,主子不拿你当奴才,但是你可不能就这么忘了自己的身份,主子的决定岂是你我能干预的,我看你是嫌命太长了,以为自己能做了主子的主了。”
无双这话说的一点不留情面,诗酒如花的面容隐隐发白,哆嗦着唇瓣却没有再出声辩驳,心中却已经有了计较,恐怕是她不知深浅,差点酿成大祸,若是主子知道她刚才的所作所为,恐怕即便是回断崖了,也不会有好果子吃,毕竟断崖的执法殿可是不徇私情的。
诗酒当然知道她说的话有着引导的意味,事实上她是故意那样对颜染说的,以显示她和主子的关系不凡,但就像无双后来所说的,她的名字是入断崖的时候,老堂主给她取的名字,根本和主子扯不上一点关系,到时候若是颜染问起来,她若是说她只是无心失言,谁会信?
主子做事一向狠绝,若是知道了什么,那她势必不死也脱成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