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宫月一袭凤袍,随着上官宇去太庙祭拜完毕后,方才回到了宫中。颜染用过早膳后来请完安,复又退了下去。方才素雨来过,说道竹安已经有了行动。颜染自然不得不防,恰好也用这次机会一网打尽。
她走了不过半刻钟,李嬷嬷便为南宫月换上了宫宴上所需要的衣服。待打开盒子时,她再一次感叹,“公主当真是费心了,奴婢瞧着可是极好的呢。”
南宫月微微莞尔,便落于铜镜前等着梳妆。待到她拿起发钗时,不慎没拿稳落了下去。只听得珠翠与盒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坐上之人眉头一皱,李嬷嬷也是立即跪下请罪。她当差数年,也是鲜少有出错的时候。只是今日,南宫月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头。
她自顾自的起身,径直走到案几前看着这木盒。东西贵重,盒子也是如此。只是这棠梨木一向都是上好的木材,为何方才在李嬷嬷失手砸下时,声音却不是沉闷的。
南宫月抬头凝了大殿一眼,冷声道:“你们都先退下吧。”
那些下人哪有不从的道理,南宫月向来清冷。对李嬷嬷也算是和蔼,只是今日这事,有人不免叹了口气。****公主得宠是宫中众人皆知的事情,不想娘娘却如此在意,这次怕是有的嬷嬷好受了。
待众人离去,南宫月皱了皱眉,似乎有一丝的不确信。只是她能肯定的是,颜染绝不会下手害她的。
除非,这盒子之中另有玄机。
掀开绸布,她细细的抚了一遍盒底,却是没有任何异样。南宫月有些不可置信,她方才是绝不会听错的。怔了片刻,复又脱下护甲,四下敲了起来。跪在地上的李嬷嬷不知为何缘故,这时也不免抬起头来唤了一句,“娘娘,您要寻什么,让奴婢来做就好了。”
只见南宫月突然顿住,又示意她到跟钱来,“你听听,此处是不是与别的地方不一样?”
话落,李嬷嬷大惊失色,一听果然是如此,不免颤抖了起来,“这,这莫非是有人要害娘娘吗?”
“未必。”南宫月沉声道:“若是想害我的话只不过早就动手了,何况这是****从宫外寻来的东西,本宫从未佩戴过,又怎会有人知晓。”她说完后,自己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丝灵光。南宫月迅速转身吩咐李嬷嬷,“紫燕,你去拿把剪刀来。”
李嬷嬷忙不迭的至梳妆台前,随意的翻找了一会儿,便寻了把平日里修剪针线时的剪子。南宫月向来无事生非,闲暇时也会绣绣花样,所以这东西倒是不难寻。
拿到东西后,南宫月再次摸了一遍,终于觉出了不对劲之处。她俯下身子,强迫自己看的更仔细了些。只见在盒子中间之处,隐约可瞧见一丝裂缝。且这缝隙还不小,更像是一个暗格藏在其中。南宫月用剪子对着缝隙,轻轻撬动,果然见一条细长的木块从中脱落出来。
她看着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自己也是有些不可置信。而李嬷嬷因着担心她的安全,请求让她来拿开木条。却遭到了南宫月的拒绝。如今她更加肯定,这是颜染给她的东西,且绝对是什么禁忌之物,否则也不至于做的如此隐蔽。
南宫月深吸了一口气,拿开木条,在双眼刚接触到里面的东西之时,她不由的潸然泪下。“他知道了,紫燕,他知道了。”
李嬷嬷愣神了片刻,听到南宫月突然失控的场面,不由探出头来。只见那琉璃簪如今正静静的躺在盒子之内,它的样式却像是许久之前的,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边角被打磨的更加的圆滑了起来。但是也是因为了时光的沉淀,那色泽却是丝毫都没有减退,反而更加的流光溢彩。
李嬷嬷面色倏然一变,说话也结巴了起来,“这,这不是您当初给殿下的吗?”
南宫月不住的点头,整个人把脸埋于手掌之中,不住的呜咽,“是当年我亲自放入襁褓之中的。”
如此一来,事情便解释的通了。颜染与君夜析定是知晓了此件事情,所以才将发簪送了回来。这虽然不过是寻常的发钗,于他们而言,更准确的说是一种信号。
涅槃重生,南宫月此时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君夜析知道自己的身世于她而言着实是一场意外之喜悦。从前她觉着若是终有一****知晓了,自己的内心定是不安的,焦虑而恐惧的。不想这一刻,却是由衷的喜悦。
南宫月静静的将木条归于原位,又将绸布盖好,方转头道:“将这盒子收好。”
李嬷嬷点头收下,只是看着这琉璃簪犯了难,“娘娘,这簪子……”她欲言又止,似乎想要劝告南宫月。只见对方落落大方的插于发髻之中,又对着铜镜照了片刻,方笑道:“本宫近来整理从前的爱物,一时兴起又拿来戴了,这还不行吗?”
微微泛着紫光的簪子与这套百鸟朝凤一齐戴上,更是显得南宫月华贵无比。而那发簪无疑也是一个点睛之笔,南宫月此举,不过是将最危险的东西放在了最安全的地方罢了。
颜染回了屋内也换上了衣物,素雨取了发饰过来,正要与她带上,却见被对方推却了。“给我换且听风吟来,那套倒也是素净。”
素雨微微一愣,便转身去橱柜里取了出来。这是一套全珠的收拾,最为巧妙的不过是额前用细细的银链子坠了一颗如拇指般大的东海珍珠。颜染戴上,较之平日里多了一分的灵动可爱。
“这衣服倒也衬的上,如此一来,今夜的好戏也快要开场了。”
颜染双眼有些危险的眯起,手指一搭一搭的在桌上敲打了起来。遇神杀神,今夜无论是江晚吟还是竹安,她都不会手软了。
休息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时分,才有太监过来通传。南宫月今日不必太早,但是颜染却要先去大殿内与众人一同朝贺拜见,只得先行启程。
走在路上,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竹安。她远远的便笑着唤了起来,颜染也是满含笑意的停下来等她。待到来人走近了,方道:“真是好巧,姐姐也是这个时辰去。”
竹安道:“太监刚通传了我便出门来了,母妃怕要过一会儿呢。”
柔妃在今日怕是要端着些架子了,她入宫多年,宠爱却也是一直平平的。若不是生育了子嗣,爬到妃位也是十分艰难的。她有些嫉妒南宫月,冷落了上官宇这么些年,却依旧肯费心的为她做许多事情。
一路上倒也没有什么异样,二人不过就是说说笑笑的去了前殿。路过沁心湖时,与未锦撞了个正着。她见了颜染先是微微点头一笑,当瞟见一旁的竹安时,笑容瞬间凝滞了下来。
“见过二位姐姐。”她岁数是三人中最小的,便福身微微行了一礼。竹安立马笑着迎了上去,满满的关爱问道:“近日来都未曾见过妹妹,不知再忙些什么呢?”一副长姐的样子犹在,未锦眉头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手也从竹安的手中抽开。
她略带尴尬而抱歉的笑道:“表哥在前头等我,妹妹先告退了。”
此话一出,竹安的手瞬间僵住了。她双眸沉了沉,方恢复常态,“我与****也要去大殿呢,那便一同去吧。”
说罢,她笑盈盈的挽着颜染的手先行前去。颜染看着这幅场景,倒也是无言以对。竹安如此便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何苦又拽上自己。
未锦迟疑了片刻,才慢慢的跟了上去。过了一个拐角,便看见江逸白立在凉亭之上。竹安面上一喜,脚下的步伐也越发的快了起来。颜染便止住了,停下来等着未锦前来。
凉亭之中的人不一会儿便搭上了话来,未锦看着怅然若失。她有些苦笑道:“表哥虽然待我们亲和,只是我从来都知道,他喜欢的是你。”她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颜染。“我知道你无心于此,也有刻意的避嫌。若今日他喜欢的是竹安,我倒是也能坦然的放手。只是她不是。”
颜染看着她深沉的模样一时哑然,便随手扯了朵小花赏玩着。也罢,横竖当个倾听者也是极好的。
未锦似乎没有发觉,依旧继续道:“两个都不是他想要的,但是我不在乎。比起竹安,我才是更有资格嫁去东越的女子。父皇已经告诉母妃,过了六哥的婚事后,便会为我们指婚。”
阳光下,她笑的明媚而忧伤。颜染淡淡道:“这是好事,不是吗?”她略为前进了一步,“既然如此,你便只管做好自己便是了。只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她出手了,我们也不要心软就是了。如今你便不要激动,竹安要羡殷勤,只管由着她去罢。”
颜染微唇轻佻,手上的小花被她弄的满手汁液,黏黏腻腻的。面对未锦疑惑的目光,她笑道:“因为她很快连这个资格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