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个别之人颜染心中自然清楚,淑妃的心思昭然若揭,不过一时之间不好言说罢了。南宫月的手抚过斑驳的护栏,她低声道:“除却淑妃,德妃柔妃都要小心提防。能坐上三妃之位的,自然也都是个狠角色。”
“是。”颜染乖巧的应道,她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大殿,微微请示道:“母后,您出来的够久了,咱们也应该回去了。”
正当她们转身之际,草丛之中传来一道声音。南宫月正要历色开口,却被颜染噤了声。她微微摇头,示意南宫月切勿激动。颜染探开丛丛花草,果然看见梁思安正抱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崽在怀中。这牲畜倒也不是只野物,那纤细的脖子上还挂着金色的铃铛,想来定是哪个贵人的爱宠。梁思安看着喜欢,又见它小小只的甚是怜爱,当下便抱入怀中。
不出一刻钟,身后便有一群宫女追了上来,见她抱着,不由历色呵斥,“来者何人,还不快快放下,这狗是淑妃娘娘宫中的,若是扯了毛,小姐当心娘娘怪罪。”
梁思安正欲开口解释,不想上官言已然上来了。看见那个深蓝色的身影,颜染的眸光在月色中微微闪了一会儿,一切都在朝着预想的顺序发展着。
“都在干什么。”他声音低沉,皇子威严犹在。上官言透过层层宫女,一眼便瞧见半跪在地上淡紫色的身影。梁思安正好也抬头与他对视,夜色中,她嫣然一笑,仿若刹那芳华。上官言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亲自走过去将她搀扶起来。
“臣女谢过三殿下。”梁思安娇羞的行了一礼,复又想起什么似的,将手中的幼崽交到他的手中,福了一福,“臣女不知这是淑妃娘娘的爱宠,多有冒犯,还望殿下恕罪。”
她如此一说,身旁的宫女个个面色铁青。尤其是淑妃往日身边的一等宫女,在这皇宫之中,连有些嫔妃都要看她三分颜色,不想这个小小的外臣之女却当庭告状。她仗着平日自家主子的爱护,那个气性与淑妃也是如出一撤的。
上官言听闻,不满的皱了皱眉,训斥道:“绿竹,还不给梁小姐赔个不是。”他话一出,只见那宫女愣了半响,直到看见上官言愈见铁青的脸色,才不情不愿的福了福。
众人退下,他们二人独处。梁思安的脸如火烧一般,她正要离去,只见上官言突然牵住那宽大的袖袍,语气半带哄诱,“今夜月色尚好,梁小姐可愿陪本宫走走。”话落,也不在看顾她的意思,径直朝前走去。
若说上次梁思安待上官墨是客气有礼,这次却已然含了一丝不可描述的情义。如此当众解围,至少上官墨还未曾帮她做过。梁思安与他一路走来,以月对诗,又显示了一番自己的才情,果然很和上官言的心意。
回来的路上,南宫月瞧着颜染笑的灿烂如花,不由勾了勾嘴角,“查探了别人的一件小心事竟然让你如此高兴,真真是年少不懂事。”
只见颜染眨了眨眼睛,盯着她笑道:“母后有所不知,观棋不语真君子,儿臣不过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罢了,日后你会明白的。”
南宫月无奈的摇摇头,只当她是一句戏言罢了。回到席间,只见她身边的婢女绿竹也刚到大殿,她在淑妃的耳畔悄悄的低语了几句,对方脸色直接变了。虽然转瞬即逝,但终究还是没有逃过颜染的双眸。淑妃有意无意的在女眷席中寻找梁思安的身影,只是挨个寻遍,也没能见到想见的人。直到后来她从殿外珊珊归来,更加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众人各怀心事,只不过在晦涩不明的情况下均不掩饰罢了。庆贺到深夜,方才作罢,众人散去。皇子们因着要留下来料理事情加送客,所以今夜便宿在了宫中。
钟粹宫内,一片肃静。淑妃端坐高台之上,下面站着的正是一脸不明所以的上官言。他心下一沉,自己的母妃若是寻常的事情,定不会一定赶在今夜的。想来是有了不得的事情,上官言微微抬头,目光带着一丝的探寻,“母妃,今夜为时已晚,若是有事,且明日再说罢。”
正想着,大殿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正是淑妃手中的茶盅哐当倒地。她撇去白日在皇帝面前的乖顺,此时面目显得有些狰狞。淑妃斥责道:“蠢货,为了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之下做出那等子的事情。若是我在不阻拦,是不是过几****便要与我说迎娶梁思安了。”
上官言听了人名,惊愕的抬头。绿竹此时已然敛眸垂下头去了。淑妃看出她的顾忌,声调越是高起来,“怎么,如今我还说不得了是吗?”
他握于广袖之中的拳头微微收紧,忍耐道:“是,儿臣今后会注意的。”
只见座上之人微微抚额,长叹一声,“言儿,如今在众皇子中你也算是最拔尖的了。中宫无子,不足为惧。且如今朝中立储的呼声已然高涨,你切记万万不可出乱子,母妃这一辈子的身家性命可是全部赌给你了,知道吗?”
上官言见淑妃吐露心声,不觉点了点头。他从小便被淑妃像教习太子一般教育着,别人在玩时他在背书,每每三更天才开始入睡,五更天时又重新坐起,日日只睡两个时辰。后来上官宇感念他的勤奋,在考了众皇子后对上官言颇为赏识。这些年虽然不明说,可是也能看出他在宫中的地位总是要比别人特殊一些。
待得上官言退下后,绿竹有些担忧的从屏风背后出来,“娘娘,只怕今后殿下见了奴婢是要狠毒了。”
她的心情不无道理,宫中处处是淑妃的眼线,即使绿竹不说,也会有人告诉她这件事情。淑妃转过身凝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且放心,他不会这么做的。你是本宫身边最为得力的人,若是他想让自己的母妃自断臂膀,断了后路,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话落,语重心长的拍了怕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又命了绿竹来给她梳洗。
次日,颜染的名声便在整个都城流传开来。众人都开始艳羡颜铭远,因为颜染在宫中的表现,他也被赏赐了许多东西。君恩如流水般的从宫中源源不断的送了东西过来,人前的颜铭远自然少不了对颜染的称赞。
而今她正走在御花园处,知是平时游赏之地,本是少了几分趣味的。只是近了一看,却发现有花树十六株,株株挺拔俊秀,此时夏初,风动花落,千朵万朵,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流苏赞叹了一声,“宫中竟有开的这么好的紫藤花。”
颜染不置可否的笑了,顺势摘过一朵插于髻上。这紫藤本就是垂花,不易养活。只是宫中向来不缺什么稀罕物件,饶是如此繁杂的花树,也能想尽办法移植了过来。
正在这时,上官墨从后边悄然走来,素雨警戒的回过头来,银针也已然藏于袖中。流苏眼疾手快的慌忙跪下行了一礼,“见过四殿下。”她的声音向来清丽,如今更是让颜染打了一个激灵。
是上官墨,颜染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祥装无事一般转过身去。她定定的没有行礼,只是微微朝他点头致意。上官墨似乎若有所思,良久后才缓缓走来,“不过区区数月,我们的距离已然拉开如此之大了。”
颜染拨弄着手中的珊瑚玛瑙镯串,低头微笑,“殿下此话何意?”
只见他回道:“如今你是我的皇妹,染儿,我们的情分是真的要硬生生的断了。”
颜染的面部依然没有什么变化,似是十分认真的在听他的话语,其实心中早已冷到不行。只见上官墨抬头看着满院的紫藤,侧头冲她笑道:“你喜欢这花,对吗?”
“此花很美,只要它漂亮,无论是什么花我都喜欢,也不会去改变对它的喜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颜染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上官墨连起了无限的遐想,虽然她面色淡淡,只是上官墨却不信她对自己是无情的。他伸出手,为颜染拂去肩头的落花,那动作暧昧至极,只听他柔声道:“你比花娇。”
颜染无奈一笑,不着痕迹的与他拉开了些许的距离。上官墨甚是得意,以为自己方才的一席话打动了颜染,如今她的一举一动落入眼底,尽是女儿家的娇羞姿态。而今,梁思安也作为一枚棋子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上官言那里,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只是他在此处与颜染侃侃而谈之时,却有人已在舟上苦等他良久。梁思安望穿秋水,也不见斯人归来。心下不由的有些着急,连带着自己的襦裙也被抓的有些褶皱了起来。毕竟往日,都是上官墨提前在这里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