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颜敏斗了这么久,自然也不差这一时的功夫。流苏迫于颜染历色的眸光,方收敛了,只是不着痕迹的退了回去。
大选很快便要开始了,颜敏在屋内日日苦练,颜染也不在乎她练的是什么,自己也思付着准备。
“小姐怎的也不知着急的,竟日日都在看书。”流苏近日越发大胆,直接上软榻撂了颜染的书卷,一脸急色。只是片刻钟后,又被她抢了回来,颜染素来不易动怒,对自己身边的人更是。饶是她这么一通胡闹,也不过淡淡道:“你如今只管好给我的吃食,变着法子哄我开心罢了,管他人做什么。”
流苏听了,冷俊不禁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半含嗔怪,“小姐竟然还有心情去研究吃食,今日我在花园内偶遇大小姐,她可是消瘦了不少,想必为了一舞轻盈,怕也是费尽了心思。”
“凌波微步袜生尘,谁见当时窈窕身。”颜染捧着书卷微微沉吟,上方正是一副插图,一位女子翩然起舞,十分美妙。见流苏面露疑惑,她不由的笑着解释,“这是洛神赋中的一句话,说的不过是当日梅妃一舞的场景,倒是让天下的许多男子为之倾倒。”
正巧这时,素雨正端了托盘进来,她复笑道:“小姐也曾在宫宴之上表演了惊鸿舞,让许多人啧啧称赞,倒也是仿若天人。”
颜染笑着推却,“我不过东施效颦罢了,这梅妃的神韵可不是常人能学的来的。”她的语气轻飘飘的,意有所指的续道:“即使颜敏饿成皮包骨头,想来也是没什么用处,瘦骨嶙峋与步履轻盈本就一墙之隔,如今更是要另当别论了。”
“小姐说的是。”流苏应到,“谁都没你厉害,总能化险为夷。”
颜染来了兴趣,上下打量了这小妮子一眼道:“此话是何意?”
流苏说罢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倚在贵妃榻的外边,她抚摸着缎子上的团锦,侧头笑说,“小姐的福气就如这花团相簇的牡丹一般,奴婢盼着你能够越来越好。”
颜染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若是施嬷嬷看到了,准要治罪于你。”
流苏起身,俏皮的吐了图舌头,“姐姐想多了,嬷嬷近日有事回去了,可要过几日才来了,你可别唬我了。”
说罢,她去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妥当后,又认真的看着榻上之人,“那小姐,您今日中午想吃些什么?”
颜染见着她那幅憨态可掬的模样,瞬间逗乐,开了一大串菜名,有的流苏捣鼓个半天了。
时间匆匆,不到一段时间便进行了大选的时日。颜染与颜敏同出颜府,二人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一静一动,一个娇艳无比,一个清丽动人。颜铭远看的甚为满意,不住的点头。
不过数日不见,颜敏在容貌与衣着上花的时间也更是多了起来。她一袭碧色衣裳,袖口略微往外翻了翻,颜染便是一眼就看见了里头的水波纹。长袖善舞,婀娜多姿,她笑道:“大姐今日果然美艳至极。”
颜敏的眸色亮了起来,嘴角微勾,“哪有妹妹如此惊才,你仿若昔日梅妃之姿,才是真正的仿若天人。”
她垂着头,语气淡然,仿佛真心称赞一般,惹得众人纷纷赞叹,果然是嫡女风范,不论是样貌还是举止,都是一等一的。张若庭见此,不动声色的过来,手上顺带拿了一件撒花半旧披风。
如今已然快要进入初夏,颜敏不由淡淡的看了一眼,开口笑道:“母亲真是关爱四妹,如此小心的照顾着。”
张若庭也是不恼,她仔细的为颜染披上,又将绸带系好,方回头定定的看着前方,“染儿自幼身体孱弱,比不得大小姐,老爷也说如今重要时刻,还是注意些好。只是若论疼爱,妾身对府里的每个孩子都是一样视如己出的。”
她的话本来就是解释一下缘由,不料却刺痛了颜敏的内心,勾起她丧母之事。颜染显然发现她神色微变,不由轻笑。
颜敏听后,脸色果然有一瞬失去了血色,不过又很快回复了过来,依旧那样宁静和煦的笑着,“母亲说的是,敏儿承蒙您的爱拂,自然不负众望。”
话落,便径直踏入车内,留了颜染在外。她见此,也忙向众人福了一礼,就着流苏的手上车去了。
前面的车夫正要驾马之时,却被马力猛的一声唤住,“且慢。”
颜铭远撅眉,不知出了何事。透过帷帐,颜染隐约瞧见他翻身下马,恭敬的回禀道:“老爷,四小姐为郡主,是不是……”他欲言又止,颜铭远有何不知,面上有些失色,随即吩咐道:“不可乱了规矩,你先驾车上路罢。”
“是。”马力恭敬的行了一礼,驾车而去。约莫半刻钟后,颜敏的才开始启程。
素雨在内笑道:“这样也算是给后边的一点颜色瞧瞧。”
流苏嗤了一声,帮颜染拿了糕点过来,“瞧方才那得瑟的模样,大小姐估计自己是去选后的罢。”
颜染径直摊开书卷,翻了翻道:“皇后尚在,她还是少做梦了。”流苏掩帕轻笑,侧过头去,见颜染正翻着典籍,上面是梅妃之舞,不过而今却是另外一副模样。她叹了叹,“小姐当真是仰慕梅妃之姿啊。”
颜染不语,依旧专注的看着手中的画册。
到了宫门,早已经人声鼎沸。处处皆是人群,一圈一圈的围绕着站了起来。梁思安身着轻纱,姗姗而来,裙琚拖在地上,每走一步就像炸起一朵花似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染儿。”梁思安笑着挽起二人的手臂,便要朝人群之间走去。颜敏素来就穿梭于这些宴会之上,认识的人也更多了去的。如此,便是要成心束手束脚的限制颜染了,毕竟她甚少出门,且外人言传她不善结交。倒真是要故意给她难堪了,真真是姐妹合心,二人一致对敌。
“表姐,我与大家都不相熟,如此是否太贸然了些。”
颜染祥装怯懦,止步不前。这看在颜敏的眼中,不由的面上浮起轻笑,“妹妹真是玲珑,在府中尚得母亲欢欣,将她哄的服服帖帖。怎的,这甜言蜜语也就只能在家里用用吗?”
咄咄逼人的语气直冲而入,颜染心里明白,出了众人眼前,她就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子。只是颜染不似从前一般愚蠢,如此毫无意义的话题也要争上许久,不过撩了撩耳畔的珠翠,含笑道:“大姐说笑了,遵从长辈本来就是染儿应当做的事情。”
梁思安旁观,一言不发。见二人将要冷却下来,不由笑说,“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苦如此计较,“咱们且先前去吧,若是晚了,倒是不好了。”
“是。”颜染低头应着,一副柔弱无比的表情,而梁思安似乎不以为意,临了时递给了颜敏一个眼神。她们近来偶有来信,倒也是明白了对方如今在府中的模样。只是梁思安不是无脑之人,上下打量之后,她只觉得颜染也不似颜敏说的如此,不过于从前无异,依旧十分的怯懦。
终究是自己多心了,她长吁一口气,径直踏步前去。走了不过两步,梁思安神色有异,侧头相问,“妹妹怎的还不脱了披风,只怕是要开始了呢。”
颜染低眉,敛了敛神色,方抬头笑道:“表姐关爱,染儿生怕染了风寒,不急。”
梁思安见她执意如此,也当没什么大事,不过匆匆点头。
待二人走后,她也准备紧随其后,不料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施嬷嬷一袭宫装,相较从前,多添了一分的肃穆。她礼数周全,福了福身。
众女眷纷纷侧目,能让一个宫中的正五品女官行礼,若非郡主妃嫔,亦或是诰命夫人,谁又有如此大的颜面如此。
“请郡主移驾,宗室女眷需得拍在前边。”
颜染泰然的点了点头,“有劳嬷嬷带路了。”
梁思安越是惊奇,不由的拉过颜敏问道:“那是何人?”
只见她语气里含着三分的不屑,淡淡的瞟了一眼,“不过是她的教养嬷嬷罢了。”
“好大的阵仗。”梁思安抚了抚自己的发髻,海棠鎏金步摇在阳光中散发着耀眼的光,一颗大大的明珠自上滑落,更是衬的她肤若凝脂,较之颜敏更甚一筹。
而她已是司空见惯了一般,若说从前心中还满怀嫉妒,如今转念一想,横竖也不过是个宫人罢了,自己又何需置气。
只是梁家是世家大族,梁思安作为嫡女,也不曾被五品女官伺候过,当下隐于袖袍下的手不由的微微收紧,她面上若无其事,对颜敏笑道:“是了,我们走罢。”
大选举办之地在御花园,因着今日来的都是女眷,在后宫之中也无不妥。主审官为四位成年了的皇子,君夜析及礼部尚书李初,皇后与一众妃嫔赐坐同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