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去了哪里。”君夜析拥着她,将自己的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的问道。颜染推搡了他一把,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么多人看到呢,若是等会颜敏醒来,就不好办了。”
只见君夜析猛地回头,给了众人一个眼色,他们便驾着马车,退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只留了二人在原地。
“额,真的要这样吗?”颜染顿了顿,看着君夜析道。只见对方毫不动容,慢条斯理道:“他们在这里,有些碍事。”
她的脸有些发烧,可能是因为天气的缘故。颜染安慰自己道,只是片刻后,她便感受到了一阵细细的吻正从自己的发丝上落了下来。
君夜析将她转了过来,面朝自己,一点一点的从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来。落到唇瓣处时,他轻柔的吮吸着,想要把颜染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相思之苦,唯有相爱之中的人才会明白。
回了颜府,只见颜铭远派了人一直在外等候。他原本以为二人用了午饭便回来的,便没有让侍卫随行,不料今日已经天黑了,还是没有动静。
君夜析与颜染率先进屋,颜铭远见了,忙出来行礼,有些疑问道:“将军怎么来了?”
君夜析凝了他一眼,嘴角上露出淡然的笑容,一声轻笑道:“颜侍郎怎的如此放心两个女子独自在外,今日若不是我提前赶到,只怕四小姐便要遍体鳞伤了。”
他只提颜染,却半句也不说颜敏。颜铭远猛地抬头,这才发现没有了她的踪影,忙不迭的问道颜染,“敏儿呢,她去了哪里?”
看着他万分关心的模样,颜染心生厌恶。她故意拖长了时间,面色一沉,颜铭远瞧着那神色,以为颜敏遭遇不测,整个人都颤抖便起来。
只见对方不过微微叹了口气,“大姐被方才那些人给劈晕了,如今还没有醒过来。”
幸好,颜铭远长吁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一个****令一般。他忙拱手,俯下身子道:“老夫多谢将军的救命之恩。”
只见君夜析并不多言,不过轻轻应了一声,便告辞走了。在外人面前,他一向都是如此,冷冰冰的模样,任何人都不留情面。
这一夜颜染并没有因为刺杀的事情而扰乱心绪,反倒是君夜析的回来,让她微微安下了心,一夜好眠。
次日,流苏端上早点,开着玩笑道:“今年花神节又要到了,不知小姐要表演个什么节目。”
算算日子,是要到二月初二了。颜染心生一计,总是逃不过的。但是如今,她也没什么心思,去那里也不过是捧个场罢了。这个节日本来就是给未婚男女用来互相给个参考用的,不用那么当真。
“今年怕是大小姐又要一展风采了罢,去年她便是花魁。如今到了要说亲的年龄,只怕更是要出一把风头了。”颜染听了,瞟了一眼流苏,“你这么一直碎碎念,莫不是红鸾心动了?”
流苏似嗔似喜,一跺脚脚道:“小姐这是哪里的话,流苏可是要一直伴着你的。”说完后,她猛地跑了出去,满脸羞红。
到了这一日,颜染不过只是穿了一件银白色的丝月水袖裙,外罩了一件披风,便匆匆出去了。
待她来了后才发现,广场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如往年一样。颜家女眷众多,所以颜铭远早就包下了一个雅座,为的就是让颜敏坐的舒服些,等会好独领风骚。去年的今日他可是十分的开心,颜敏的美名也是因此,逐渐在都城内流传开来的。
早在去年年末,颜敏便敛了心性,专门在院子内排演节目,为的就是今日罢了。颜染坐在她旁边,看着舞台上的节目,不觉有些乏味。这时,身旁的人突然侧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嗤笑道:“年年都是如此,你也不闲累的慌。”
颜染勾了勾嘴角,她素来不喜欢这种场面,更是无心去争夺些什么。所以每年不过只是跳一些十分平常的舞蹈,也不去说跳的好不好,总而言之找不出错处,自然也是寻不到亮点的。她不甘失落,回过头意味深长的道:“所以颜家还要靠姐姐多争些面子,顺便也为你自己挣一个好的前程。”
颜敏自然听出话里的贬义,她冷笑道:“你与你母亲一样,不过都是一个狐媚子罢了。”
孟鸢从前与颜铭远,就是在花神节上认识的。她与张若庭同位京城双珠,所以后来她被迫嫁给康王的时候,颜铭远会不顾一切的相助,有绝大部分是因为孟鸢。彼时她已经去世,且梁氏刚刚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又无端来了一人,心中气急。
孟鸢与张若庭同位花神节的两代花魁,这在祈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事情。听到她提起孟鸢,久未开口的张若庭突然冷下脸来,语调也变了许多,“敏儿,这是在外面,孟姨娘怎么说也是你半个母亲。如此不敬重长辈,污蔑逝者,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情吗?”
她甚少发如此大的脾气,饶是颜敏,霎时间也怔了一会儿。颜染转过头,微微冲张若庭嫣然一笑,手中的拳头在袖子中紧紧收起。她看着台上正在表演的女子,在颜敏耳边轻声道:“我跟你打赌,今晚的花魁绝不会是你。”
颜敏被气的双眼充血,当下便想要一巴掌甩了下去,不料颜染继续道:“若是你今日当着大庭广众之下掌掴亲妹妹,不知这满城的百姓将会如何议论你。”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颜敏知道。她看着自己面前一张得意的嘴脸,瞬间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能因为被逼急了便做出什么失德的举动,这样会输的更多。
舞蹈开始后,颜敏不同于他人,只是选了一个三寸的水晶盘,犹如一人的巴掌一般大小。颜敏在盘上如蜻蜓点水随风飘逸,翩翩起舞,旋转如飞,就像仙女在万里长空中迎风而舞一样优美自如。扬袖飘舞,宛若飞燕。
颜染勾了勾嘴角,真是了得。在她的记忆中,颜敏的舞技是了得,只是今日在场的有许多是凌驾于她之上的。如此另辟蹊径,倒也是别有一番创新。
底下围观的男子,眼睛都快贴上颜敏的玉足上了。她为了避嫌,虽然穿了袜子,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能看见形状。底下的一些人顿时色心大起,都不由得垂涎的盯着她。
颜敏虽然心底里万分厌恶,但是此刻,脸上依旧是笑意满满的。她必须要赢,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赢了颜染。想到此处,她不由得微微转了一个方向,冲着上官墨的雅座那边,展现出自己最为迷人的风采。
下一个便是颜染,这次的她一反常态,并没有跳踏雪舞。乐声起,颜染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雅座中突然有人犹豫的开口,“这,这莫不是失传已久的霓裳羽衣舞?”
开口的人是京中有名的舞姬紫宛,她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紧紧盯住颜染。经她这么一提,众人都纷纷把目光聚集在颜染的身上。
紫宛早年在外拜师学艺,这天下的舞蹈,没有她不会跳的,唯有这霓裳羽衣舞,在她与那舞师学完前半段后,那人便去世了,这也成了她心头的一大憾事。如今它再度问世,自然有许多人想要亲眼一睹这传世佳舞的风采了。
霓裳羽衣舞是早年唐玄宗为杨贵妃所做,也是二人的定情之舞。杨贵妃去后,唐玄宗几次梦回蓬莱,只为见得佳人一面。这舞,便因此多了几分缠绵的节奏。
大臣张说《华清宫》云:“天阙沉沉夜未央,碧云仙曲舞霓裳。一声玉笛向空尽,月满骊山宫漏长。”以后,随著唐王朝的衰落崩溃,一代名曲《霓裳》竟然“寂不传矣”,让许多舞者着实遗憾。
正在众人唏嘘之时,突然有一男子手执一只长笛,缓缓走上了舞台。悠扬的笛声从他的口中吹出,有着一种别样的感觉。有人眼尖的认出,忙唤道:“那是君将军。”
众人都知,颜家的四小姐许给了君家为媳妇,如今二人也算是半个夫妻了。如此琴瑟和鸣,当真是让人羡慕。
只是两位当事人似乎并没有被影响到,翠笛,白衣,君夜析静静的吹着笛,轻风带起衣袂飘飞。而他身前的颜染更如临凡仙子,两人搭配成一副绝美的画卷,众人从未想过两人站在一起竟能如此的和谐,如此的完美。
颜敏见了这个场景,手中的指甲不由得深深的陷进了锦缎所制成的坐垫内。她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看着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大,面色也随即苍白了起来。
这一局,她八成是要输了。舞蹈贵在意境,而颜染似乎已经与其融为一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