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们才是骨血至亲啊。这个世上,只有我和你才是最亲的亲人。”
骨血至亲。
这四个字一直在颜染的脑海中回放着,今晚,颜澈的话撼动了她的心。
在回到自己的房间后,颜染看着铜镜里的身影,紧紧的握住了袖子里的拳头。
不论是颜铭远,颜敏还是其他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上辈子欠下的债,这辈子我就加倍的奉还给你们。
而此时的颜府,早已经是一团糟。颜铭远气愤的坐在厅前,地上满是摔裂的茶杯瓷器,一片狼藉。
他没有料到今日颜染竟然如此大胆,直接披上命服来见他。且说话咄咄逼人,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的的余地。
想到这里,颜铭远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颜澈伤势好转,郡主府这边的低气压也消失不见了。颜染陪他用过晚饭后,让流苏陪着去花园消食。
此时正值夏日,长廊边的池塘里荷花盛开,一阵微风吹过,给夏夜带来了一些不一样的点缀。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颜染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将这句诗脱口而出。
如今的局势愈演愈烈,她有些担心弟弟未来的处境。此时正是烦心的时候,却不想无意发现了这么一片美景,倒是让她心头舒畅了不少。
“好诗,只是这良辰美景,怎的能少了佳人相伴?”
听到这个声音,颜染的背不由得僵直了。她有些兴奋的回过头,一眼便看见靠在凉亭长椅上的君夜析。
他一身墨黑长袍,腰间的玉佩独自散落在空中,发间也只简单的套了一个玉冠。但却看起来十分的舒服,月光下,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颜染似是被这抹微笑带动了心情,也朝他嫣然一笑。
“都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流苏,去拿我的黄山毛峰来。”
流苏看了看眼前的情景,知趣的退了下去。待她的身影一消失在两人的视线中,君夜析便一个翻身来到了颜染的面前。
他专注的望着颜染,伸出手抚上她的眉梢,将她紧皱的眉头一一抚平。
“烦心的事总是让人心神难定。”
君夜析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让对面的颜染大吃一惊。
看着她的神情,他耐心的开口解释:“我都知道了,澈儿被打的事情。”
说起弟弟,颜染像焉了的茄子立马垂下了脑袋,显得有些沮丧:“医生说我要是再晚一刻,澈儿就残废了。”
君夜析深知她的痛楚,将她一把搂住:“没关系,我们很快就可以帮澈儿一雪前耻了。”
“此话怎讲?”
颜染听后忙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十分的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是逗我开心吧。”
还没等君夜析回答,流苏捧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姐,茶来了。”
颜染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流苏会意的笑了一下,以最快的速度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出去。
“快说啊。”
颜染转过头急切的看着君夜析,只见对方放开了按住她肩膀的手,在她耳边戏虐道:“喝完茶再说也不迟。”
说罢,他覆手在背,转身走向凉亭。颜染听后也忙追了过去,“君夜析,你不说就不给茶喝。”
待到君夜析到时,他看着桌子上的器具不由得怔住了。
一套简单的冰裂纹茶具,旁边是一壶烧开的水还有一罐茶叶。看来,这是要自己动手了。
君夜析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向颜染示意了一下,眉峰轻佻,“你先请。”
看到他这副样子,颜染轻勾唇角。拿起托盘的镊子夹住些许茶叶放入其中,再取了三分之一的水进去轻轻摇晃,倒出的茶水香气怡人。
“第一次,名为洗茶。”
接着她又用刚才的方法为茶壶续上热水,在泡制的过程中,颜染取了两朵晒干的兰花放在杯子的底部,茶水一倒出,伴着香味,兰花也在底部瞬间绽开。
君夜析拿起面前的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真是好茶。”
颜染弄好一切后也坐在他的对面独自品了起来,不一会儿,茶杯就见底了。君夜析抬起头,似笑非笑道:“可否续杯?”
“公子,我们等价交换。”
颜染拿过茶壶,给自己倒满,然后一脸云淡风轻的看着君夜析。
君夜析清了清嗓子,这才开口说起来:“你可听闻今日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何事?”
颜染有些疑惑,因为她今日好不容易才从虎口救下弟弟,刚刚才得空,所以也没来得及听到些什么。
君夜析盯着前方深不见底的夜色,声音也变得有些冰冷:“一个能让颜铭远身败名裂的事。”
原来,今日是正月十五,正是进香的时节。京城西郊的道清寺是皇上在登基之时下令建造的皇家寺庙,平民百姓也只有平常能够进去参拜。到了重要的日子,许多的达官贵人早早的就起床去进香,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只是,今日那寺庙的一所偏殿突然倒塌,导致许多人受到重伤。且殿阁大学士杨裕的妻子葬身石下,令众人十分惶恐。
“殿阁大学士?”
颜染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这可是正一品的大官啊。颜家虽然也是风光无限,但毕竟人家是从一品,颜铭远见到杨裕还得俯身行礼呢。
颜染不接的问道:“我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何关系?”
君夜析低下头沉吟道:“我已经派人去问过了,这个寺庙是当初颜铭远带领一些人建造的。所以……”
他暗示性的看了她一眼,言下之意就是你懂的,我就不必多说了。
颜染对这些话存在很多的疑问,她不经一一问过,“为何偏殿会突然倒塌,可是有人袭击吗?”
“事后京兆伊大人忙带人去检查过了,没有遭遇袭击。而是屋顶的一个横梁和支撑屋子的一个柱子端了。”
见颜染依旧不解,君夜析继续说道:“皇家建筑通常都是最华丽和牢固的,朝廷拨了十分多的银两,也特地下旨要上好楠木或者银杏木。只是京兆伊大人今日前去勘察时发现,除了大殿,其他的地方用的都是下等的柏木。由于时间过去了也挺久的,且柏木容易被虫蛀。柱子的中心早已不堪一击,所以才会产生倒塌。”
颜染这下大概明白君夜析的意思了,她接着他的话继续说着,“所以,意思就是颜铭远因为一己之私,苛减工程材料,贪污了工程费用,是这样吗?”
君夜析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正是如此。”
“果不其然。”颜染嗤笑道:“他做这种勾当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下闯下大祸,他估计连逃跑的心都走了吧。”
“对的,京兆伊大人马上就要派人去请他了。最近这段时间,你们家又该鸡飞狗跳了。”
“我倒是没有心情管他们,虽然我已被封为郡主,但到底,我还是颜家的女儿。打断骨头连着筋,现在,颜铭远还不能死。”
君夜析听完她的话后,脸色瞬间严肃起来。颜染的话并没有错,颜铭远若是现在死,他们得不到丝毫的好处。但说救他,倒也实在是让人不想出手。所以,他冷静下来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颜染点了点头:“即使他被抓,也需要经过大理寺的审查定罪,只要他没死,我们有的是机会去扳本。”
此时的颜家一片凌乱,京兆伊的人已经冲开守卫来到了大厅内。颜铭远因为颜染的挑衅,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只见一大波人从门口来势汹汹而来,他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大声喝到:“来者何人,胆敢这般放肆。”
领头的守卫拿出一块玉佩,面无表情道:“颜尚书,京兆伊大人有请。”
一听到来人身份后,颜铭远暗暗吃惊。他虽然圈子甚是宽广,但与京兆伊实在没有什么交情。他有些难为情道:“可否问问大人是何事寻下官。”
只见那人不理睬他,依旧不给什么好脸色,“大人找尚书定是有事,还望您不要耽误时间,不然我们谁都不能负责。”
听完这句话后,一种不详的预感从颜铭远的心头升起。京兆伊素来负责京城的刑事案件,且如今天色已晚,而且来势冲冲,定不是开玩笑的。看来,今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拿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转身对那人说道:“我命人前去备车,大人先带路吧。”
两人分开去各自准备,此时风不吝也一个翻身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再一个轻功从墙头翻了出去。
凉亭内,颜染和君夜析正聊着,假山后面突然传出了一阵声音。君夜析手里的银针刚要飞出去,风不吝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是我,是我,大侠手下留情。”
看清来人后,君夜析收回手里的动作重新端起了杯子。而风不吝则是快步走过来抱怨道:“啧啧啧,二位真是潇洒。小的可是在颜府的墙头蹲了好一阵,又是喂蚊子又是喂苍蝇的,实在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