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几个混混都是在附近混的,今天最早听说土地爷显灵,来到这里看热闹的。
当时这边来的人还不多,只有七、八个平日里要饭的乞丐正拖着好多筐铜钱,整理着周围小贩、店家送来的大饼、包子准备派发。
几个混混看这些乞丐居然有这么多筐铜钱,便动了心思,几个乞丐又如何会在他们眼中,便准备上前打混。
谁知道,还没开口说话,最前面那人忽然额头上被石块砸到,这些混混探头四顾,想找出谁扔的石头。
忽然,连续几块拇指大小的石头便从土地庙中飞射出来,几个混混额头都被砸到了。
几个混混破口大骂,凝神盯着那土地庙,生怕里面又射出些石头来,果然从里面飞出了一个石块,接着后边急跟出一块飞石,两块飞石撞在一起,化成了一片碎石,可见这石块力量之大。
几个混混被吓到了,他们知道这是在警告,虽然不知道土地爷显灵是真是假,可这里有高手是绝对没错了。
他们知道自己惹不起这事情,也不敢在惹事,便准备撤了。
却不想,原本见混混过来,退缩到土地庙边的乞丐中,有一人忽然上来,畏畏缩缩的说道:“散财童子说,几位,几位,呃,几位大爷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吧,帮我们一起维持次序,不然,他就拿石头射瞎你们的眼睛!大爷,大爷,这个,可不是我说的,是土地爷派来的散财童子说的。”
这几个混混左右看了眼,还在犹豫,又过来一个乞丐,开口道:“那个,那个,散财童子说,事情办好了,给,给银子,在,在那边!”
这乞丐指了指土地庙,这土地庙并不大,也就一人多高,三、四步宽,里面原本也就放了两尊泥塑的土地爷爷,土地婆婆。
土地庙前有供奉用的香台,如今那香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锭银子,看上去也有七、八两重。
几个混混看到银子心动了,便答应了下来,于是有了混混维持次序,又有神秘人不停的买了吃食和零散的铜钱送来,这边散钱的事情总算是稳定的做了下来。
只是人聚拢的越来越多,这边的铜钱、吃食却不够了,过了好久,零散的铜钱、吃食不再送来,站在外围的人群中,有人发觉了这一点,便开始叫嚷了起来,局势有些混乱。
这里的局面早引起了苏州府衙中人的关注,只是人太多,那些衙役、官差也只敢在旁边看着,帮着维持持续,反正他们已经盯好了内中那些乞丐、混混,就等着事后拿人算账。
如今看局面不对,早有衙差去知会应天知府大人。
可应天府知府站在衙门高台上,看那土地庙前的场面,也无可奈何,在土地庙外面至少围了数千人,在这数千人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也许都上万了,从四处巷里往这边挤过来。
眼见着那边人群已经有些乱了,知府只好吩咐衙差,上去维持次序,他心中却把这惹事的祸端定下了性质,假托神佛妖言惑众,非法集会,意图什么什么的!
这时,站在人群中忙了半天的乞丐、混混也怕了,看外面的局势,要是没铜钱派发了,说不定会给人群撕碎了。
一个乞丐后退了几步,颤悠悠的向土地庙中问道:“散财童子,大仙,没钱了,怎么办?您快显显灵,救命啊!”
在土地庙中藏着的朱林议也感觉不妙,完蛋了,好心办坏事了,怪不得以前看到的侠盗,都是把银钱直接扔到那些穷人家里,很少有这么派发的。
原来昨日从张鏊府中出来,他带出了银元宝、银珠子千多两,金叶子、金珠子也有百多两,外加一些珠宝首饰。
王东宝看到他居然偷金银,都吓呆了,连忙问他为什么这样做,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朱林议便把自己在张鏊府中所听所做的事情都说了,王东宝见事情已经这样了,便也无话可说,只是问朱林议下面该怎么办。
朱林议这次来南京主要是为了报信,希望能通过明军的调派,埋伏入侵的倭寇,可如今张鏊和飞龙会也有关联,虽然警告了一下,又把倭寇会偷袭的消息说了,可结果如何,却不得而知。
烦恼之下,他只好听天由命,看了看偷来的金银,朱林议就想到了侠盗劫富济贫的事儿,王东宝对他这个建议倒也同意,偷来的银钱能这样用,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
可谁是穷人,该给谁济贫,如何济贫,对于刚到南京,一片陌生的他俩来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终还是朱林议想到了这个办法,他出面装神弄鬼扮成散财童子,找了那些乞丐,而王东宝则去买吃食,将银两换成铜钱。
一开始还是没问题的,正好用银子买下早食摊贩的所有早食,并换取铜钱,然后送到土地庙,由土地庙前的乞丐、混混派发。
王东宝负责这些,也是伤透了脑筋,铜钱哪里这么容易换,这年月可没银行,也亏得他四处操弄,才维持了这么久。
而朱林议这边原本很轻松,可现在也头疼了,事情搞大了,不知道怎么收尾,没钱派发了。
土地庙后面就是应天府的府衙砖墙,没后门可跑,土地庙里面空间约四步方圆,朱林议就躲在土地爷爷、土地婆婆的塑像后面。
看着前面动静,朱林议只好说道:“嗯,差不多了,你把那银子给这些混混,呃,等我动静,各自跑路去吧!”
外面这些乞丐也不是白痴,早就知道,庙里面藏了人,不管是真的散财童子,还是什么人,反正自己拿了他给的银子,答应帮他做事,派发铜钱吃食,然后传送倭寇要偷袭南直隶的消息,也就是一个交易吧!
现在事情差不多了,是该想办法怎么从这么多人中跑了。
于此同时,从城北方向忽然传来了一阵混乱,却是南京城内驻守的振武军来了。
应天知府长舒一口气,振武军来了,必然可将这些民众压住,知府吩咐身边一个铺房统领,招呼衙差守好衙门口,以免民乱了,冲击衙门。
忽然在人群中有人呼喊,“不好了,官兵来了,官兵要抓人啊,快跑啊!”
过了一会,又有人喊,“官兵杀人了,快跑啊,快跑啊!”
原本拥挤在这边的百姓毕竟都是南京本地的,虽有少数地痞起哄,想趁乱胡闹,可大多百姓还是四散而逃。
朱林议在土地庙中听外面乱了,连忙让外面这些乞丐把剩下的铜钱往人群中抛撒,之后乘乱混入人群。
随着振武军的参与,原本汇聚在一起的民众很快就四散到了各自家中,当下应天府知府下令戒严半日,查办此次意外事情,而兵部尚书张鏊府中,也向应天府报来了刺客盗贼的案子。
一时间,南京城中显得气氛异常,又要查询我来也,也要查土地爷爷显灵,散财童子之事,这些闹闹腾腾的事儿且也放在一边,再说那朱林议趁乱从那土地庙中出来,来到了南京城北太平门附近。
在这边汇合了王东宝,才知道方才趁乱喊叫,引起百姓四散的人便是王东宝。
此刻城门还没关上,两人借机出了南京城,一路跑出好远,才在路边休息。
两人背靠着路边的一处岩石,喘着粗气,互相看了一眼,看到对方那狼狈样,短衣斜帽,如同两个逃出大宅的小厮,不由得都乐了起来。
“东宝哥,刚刚全亏你叫了几嗓子,不然就麻烦了!哈哈!”
“我也是被逼急了,你的银子都花完了,看那边人还有这么多,哎呀,吓死我了,要是官兵不来,会怎么样啊,水儿,下次再也别这样搞事情了!你是不知道我兑钱时候,都不知道怎么办了!”王东宝想到方才的举动,不由得心头颤颤。
“唉,看来以后再不能这样派钱了,嗯,打死我也不干了!”
“呃,水儿,还有以后,你,你这样,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和天棠叔交待呢!”
“安啦,安啦,我有分寸!”
“水儿,下面我们怎么办?”
“回吧,回嘉定吧!反正现在我们有些钱了,不用担心没路费,唉,只是不知道倭寇什么时候会来入侵,只希望今日的作为,能有些作用吧!也不知道我舅舅回到嘉定没有,唉,烦呐!”
PS:史实
嘉靖三十六年(1557)四月十一日,倭犯如皋,登岸焚劫。十七日,倭流劫海门县,凡二千余人,登岸肆掠。十九日,倭攻通州(今江苏南通),不克,遂分二路西行,复犯如皋、泰兴。五月初一日,倭转掠扬州、徐州,北入山东。十七日,西犯天长县,明军死亡一百七十余人。又掠盱眙,攻泗州(今安徽泗县),入高邮、宝应,犯淮安,陷安东(今江苏涟水)。六月初四日,明军水陆夹击,在安东县斩倭一百余人,倭又多焚溺至死,余众驾舟入海,驻泊于庙湾(今江苏阜宁南),年后始为明军歼灭。